春茗闻言愣住，这才发现莫如柳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睁大双眼。
“眼下，眼下巳初过了不久，府里好好的啊——小姐，您怎么了？”
莫如柳的眉头这便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祁华昭的消息应该已经传了回来才是。
难道是她太心急了？
“小姐！”春茗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倒也不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闻言，莫如柳刚想发问，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她抬起头，赫然看见李氏身边的郭嬷嬷，带着几个将 军府的丫鬟走了进来。
“大夫人到府中来了，有些话要和表小姐说，表小姐请吧？”郭嬷嬷挑了挑眉。
看来这就是春茗要说的消息了。
莫如柳垂下眉眼，轻声细语地应着声。
李氏到尚书府来又是做什么？
一个时辰前，主屋之中，李氏正在和宋之霜小声说着话。
“什么？”
屋中下人全被遣散，宋之霜惊叫到一半，又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氏眉头紧皱，难得化了浓妆，却还是掩盖不住脸色的憔悴。
她心不在焉，更是连喝止宋之霜的心思都没有。
“娘，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宋之霜缓和几分，便立刻拉着李氏的袖子，难以置信地喃喃着。
李氏的脸色变得更差。
“姑爷的本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若不是咱们家的人脉更胜一筹，眼下怕是已经闹起来了。圣上信任姑爷，必不会轻轻放下，定要追究个所以然出来，到时候，宋家不可能全身而退。”
宋之霜听得屏住了呼吸：“那怎么办？”
“这次你父亲已经想办法将消息压下，失了先机，姑爷不会再行动。”李氏的眉头仍是紧皱着：“可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母亲从未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过如此束手无策的模样，宋之霜看在眼中，心下更是恻恻。
祁华昭竟然要对宋家下手！
他怎么能！
旁的先不说，她已经嫁入尚书府，祁宋两家便该等同一体，祁华昭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宋之霜心下慌乱，还掺杂着气愤，李氏看着她的模样，却也没了安抚的心思。
“霜儿，如今情况紧迫，你必须得让姑爷回心转意，这样一来，他行事才会顾忌着你。”
宋之霜和祁华昭关系僵硬已经很有一段日子，她闻言身子又是一僵。
“娘，家中这是怪我？”
李氏顿时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些小性子？你好了，家中才能好，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见母亲动了真怒，宋之霜咬着嘴唇又不敢作声了。
“祁华昭他根本就不理我。”半晌之后，宋之霜委屈的声音才幽幽响起：“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愿听我说的。”
“娘知道。”
李氏终是叹了口气，却仍没有平日的端庄稳重：“你有孕在身，又被人钻了空子，姑爷的心现在不在你这里，当然不会考虑到你。”
宋之霜的眼皮跳了起来：“是莫如柳，那个不要脸的贱 货，谁都想勾 搭！”
李氏心烦意乱，没发现这话的古怪，倒是点了点头。
“我今日来就是为此，这丫头不能再留，我听说你最近又给她张罗了一门亲事？”
提起此事，宋之霜忽然心虚起来：“是那盛府的夫人太过热情，女儿不好直接推拒——”
“你做得很对，”李氏拍拍她的手背：“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已经提前送了信，将那府人家请来，咱们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我好把那丫头带回宋府去。”
宋之霜下意识便摇头：“祁华昭不会同……”意的。
话说到一半，她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盛府是正经人家，盛公子也不是李源，莫如柳一个孤女，谈到如此一桩靠谱的婚事，祁华昭一个姐夫，凭什么不同意？”
“他只能同意，否则便是给自己惹麻烦；若他真有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想法，那他针对宋家的举动，就可以有别的说法了。”
李氏说着话，眼中的神情又狠厉起来。
祁华昭想对宋家动手，宋家也不会轻饶了他。
不过，有宋之霜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我把那丫头带走，姑爷那边，你得自己好好想想办法。”李氏的目光又回到了女儿身上。
宋之霜瘪着嘴，闻言低下头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见状，李氏眼中又显出一抹无奈之情。
……
莫如柳被郭嬷嬷盯着，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还换上了崭新的衣裙，终于来到主屋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
一进屋中，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她不由得怔了怔。
“如柳见过大夫人，姐姐，见过尤夫人。”
挨个给主位上坐着的三人见了礼，看着笑容满面的尤夫人，莫如柳便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她心口发沉，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多礼，快，过来说话。”
李氏仍是面容憔悴，可面上的神情已经转向喜悦，轻轻拍着手，朝莫如柳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仿佛当真是什么仁厚的长辈一般。
宋之霜抚着隆起的小腹，笑容也端的是温婉大方。
只不过两人坐在一处，眼底是如出一辙的幽深冷光。
莫如柳将两人神情都看在眼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依言走了过去。
下一刻，她的手便被李氏轻轻拉住了。
“柳儿，盛家的亲事，我已经替你看过，并无半分不妥，盛公子温文尔雅，踏实善良，你嫁过去也要谨遵夫训，和睦度日，如此才能让我那苦命的妹妹放心。”
说着话，李氏不轻不重地握着莫如柳的手捏了两下。
莫如柳张了张口，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忽然这么着急给她定亲？
“这孩子，莫不是高兴傻了？”
手心一痛，李氏的声调也多了一丝警告。
“……如柳都听大夫人的安排。”
莫如柳顿了顿，终是将李氏想听的话说出了口。
李氏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面上更是笑开：“好了，既然如此，今天你便——”
话音未落，房门忽然被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