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颤颤巍巍的沙哑女声隔着门板传来，顿时便吸引了祁华昭和秀山的注意力。
转过头，院门却还静静地合拢着，没有半分要打开的意思。
秀山见状刚想再敲，抬起的手便被祁华昭按住了。
“请问这里是莫家吗？”
顿了顿，祁华昭靠近了门板的缝隙，温声开了口：“我是莫家远亲，家中 出事，无奈前来投靠，却怎么也寻不见人。”
他语气无奈，还带着不少小心，单听起来就是一副身不由己的无奈模样。
口中温和地说着话，祁华昭一双眼却锐利地打量着。
这院子从外面看应该是刚建成不久，却是一副无人打理的模样，院门却刚上过清漆，祁华昭还能闻到淡淡的刺鼻味道。
院门锁得很紧，便是从他这里，也别想看见院中半分光景。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祁华昭皱了皱眉，只觉入目皆是说不出的古怪。
就在这时，院中又传来了回话声。
“这里不是莫家，你们再找找吧。”
大概是祁华昭报上了来意，对面的声音显得放松了不少，“我孤身一人在此孀居，不便招待，不好意思了。”
说完，再不等祁华昭开口，她便踏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往屋中走去。
祁华昭听着她一瘸一拐的脚步完全消失，这才直起身来。
秀山神情激动，两人刚刚走到一旁，他便压低声音道：“主——爷，那嬷嬷也是跛脚！”
祁华昭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怕里面听不见？”
说着话，他却再次抬眸，朝着方才自己打量过的那条小巷看了过去。
方才空荡荡的巷中这会儿有两个幼童正在玩耍，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任何异状。
秀山这时候也管好了嘴，伸长脖子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只敢给自家主子递上一个征询的眼神。
“安静点，走那边。”祁华昭用下巴一点。
两人又沿着小巷装模作样地寻了一番亲，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赶在傍晚时分“失望而归”。
上了马车，秀山终于敢痛快开口。
“主子，您一直在看什么？有人跟踪咱们？”
自家主子将那小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秀山跟着都感觉心里发毛。
祁华昭闭着双眼，他的确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但却总是生出窥视之感。
“回去之后，再派些人来，暗中将这宅子护住，”他想了想，又压低声音，“不要惊动任何人。”
发现这宅子里正是宋家别院中嬷嬷的紧张感已经过去，秀山绷着脸，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演了一天，主仆二人都有些疲累，没再说话，祁华昭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秀山不敢睡着，也倚着小桌发呆。
马车拐过一个弯，朱雀大街的繁华之声也随之出现，
一阵风来，吹动窗帘，秀山猛地睁大了眼睛。
“主子！”他忍不住推了祁华昭一把，“那是咱家的马车吧？”
祁华昭倒也没真睡着，闻言掀起眼皮，透过半开的车窗看去，果然见一辆熟悉的马车正缓缓停在茶楼之外。
眼下正是晚饭时辰，朱雀大街上热闹非凡，车来人往，车夫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也正好让祁华昭和秀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茶楼前的景象。
尚书府的马车停下后，先是一个丫鬟跳下车，接着恭恭敬敬地扶下一位身穿月白襦裙的夫人，二人一道走进大堂，不见了身影。
秀山眨了眨眼，缩着脖子看向身边。
丫鬟是金枝，夫人，自然就是府里唯一的那一位。
这会儿天气还算舒服，宅院中的夫人小姐们想到外面松快松快，也不算什么。
可问题就在于，上一次听说夫人出府，主子发了那样大的脾气……
祁华昭按住秀山的脖子，声音放得更轻：“那是盛家的书童吧。”
秀山一愣，连忙扭过头，果然看见盛公子身边的翰墨正气喘吁吁地往茶楼里跑。
夫人又是来见盛公子的？
秀山皱起眉，隐隐约约觉得别扭，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
祁华昭则是双目炯炯，盯着茶楼门前的方向。
宋之霜又是来替莫如柳给盛怀安送东西的？
莫如柳怎么能使唤得动宋之霜？
马上就要天黑了，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纷杂情绪一同涌上，祁华昭想思考，却发现心绪又锁成了一团乱麻。
这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莫如柳又要送盛怀安什么东西？
今日陪在宋之霜身边的，为何是丫鬟金枝，而不是吴嬷嬷？
莫如柳还有多少东西要送给盛怀安？
“……主子。”
秀山眼睁睁地看着祁华昭一张脸上异彩纷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不，小的陪您下去看看吧？”
您的表情未免也太吓人。
祁华昭猛地回过神来。
朱雀大街依旧拥挤，他胡思乱想了这半晌的功夫，马车还没离开茶楼太远。
“不必，”他却还是摇了摇头，“回府。”
比起宋之霜，府中还有一件要事等着他去查看。
宋之霜不知道她刚刚和自己的夫君擦肩而过，正落座在清幽的雅间之中。
晚饭时间，这里不及瑞芳楼热闹，却正合她意。
可惜，片刻后房门推开，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却是翰墨。
“祁夫人……”
翰墨上前两步，朝着她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公子从前的同窗忽然到京城探望，我家公子不好将人晾着……只能派小的来取一回东西了。”
宋之霜心下猛生失望。
翰墨又连忙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金枝手中。
“我家公子下午收了夫人的口信，便特意上街挑了这样谢礼，如今却只能先当做赔情的礼物，公子让小的给夫人送话，待下次见面，他一定再给夫人补上一份大礼！”
翰墨小心地赔着笑，宋之霜并未搭话，只将盒子打开来。
一条细细的银质手链躺在盒里，当中还嵌了一枚宝石。
“这链子要花费不少，盛公子太破费了。”宋之霜口中这般说着，眼底却满是笑意。
翰墨趁机看了一眼，眼神不明，语气却更加谄媚。
“公子说，只要夫人喜欢，那便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