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江挽月她竟重活三世。
她说她本是农家的女儿,爹娘重男轻女。
家里本就清贫,偏偏爹爹还嗜酒如命,每次喝完回来,她和她娘都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为了给弟弟凑银子娶妻,还把她卖到苏府。
你不知苏府的苏夫人有多恶,她一不顺心就拿鞭子抽打下人。
为此,江挽月伤痕累累。
可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苏老爷瞧上了她。
本想着做个侍妾也不错,可苏夫人不依不饶。
呵,那苏老爷就是个软蛋子,对苏夫人言听计从。
江挽月被关子在柴房活活地饿死。
重活一世,没曾想还是重蹈覆辙,我只是想逃离苏府,却被活生生地打死。
孟穗岁,你知道得有多疼吗?
好在她同她关系密切丫鬟,竟然好命地救了太子江祈年。
再活一世,江挽月就夺走了她的人生,她重生在那丫鬟的身上。
本来一切都挺好,富贵荣华,滔天权力都在涌向她。
得多亏了你这个草包孟穗岁。
可是孟穗岁,我江挽月最后还是因你而死。
江挽月的双眼满是不甘心。
孟穗岁,把一切都还给我吧。
她还说着,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瞧她命苦,又给了次机会。
她俯身在我耳边说着:“孟穗岁,我只是拿走我的东西。”
我起身,望着江挽月的眼神不带着一丝的畏惧:“江挽月,你偷走了别人的人生。”
“那又怎样?”
江挽月嚣张地笑着,似乎笃定我拿她没辙。
直到江挽月的瞳孔不断放大,一个小小的匕首划破了颈子。
“是你。”
“杀你一次,便能再杀第二次。”
楚怀夕,扔掉手里的匕首,似乎是在嫌弃那东西有些脏了。
他想抱抱我安慰一下,又低头发现自己手上的血迹,只能失望地将手退了回去。
我却是主动地拥了上去。
“怀夕哥哥,我怕。”
是的,面对江挽月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恐惧的。
“穗岁别怕,我在。”
12
我对江挽月是没有同情的,因为她真的很是可恨。
她死后的第二日,江祈年寻到孟府。
他问我江挽月去哪里了。
我只道是江挽月想要偷窃我孟府的财物被当作贼人刺死了。
意料之外的是江祈年没有过多的询问。
就好像是对江挽月的死漠不关心。
“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你不伤心?”
江祈年摇摇头:“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罢了。”
他走了,背影单薄,亦如当初跪在门口时的模样。
我以为他爱惨了江挽月。
“他也该杀。”
楚怀夕满身戾气地站在我的身后,我回过身子抱着楚怀夕,我不希望他因为我而满手的鲜血成为恶人。
楚怀夕本该如明月般清冷。
不知是谁将他拉入荒唐的人间。
“怀夕哥哥。”
我轻声唤着楚怀夕,他待我的好,如今我才知道无人能敌。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怀夕哥哥身着白衣,骑着马儿在泥泞的地上跑着。
身后的黑衣人一剑刺上,他就那么倒在泥地里,染上一身的尘埃。
血混在土里。
我拼命着唤着怀夕哥哥,他却怎么也听不到。
还在呢喃着:“穗岁,等我回来。”
我猛然惊醒,索性抱着被子跑到阿娘的房间。
我同她躺在床上,头埋在阿娘的怀里。
嗅着阿娘身上的香气,我的心神稍微安宁了些。
阿娘笑着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和她挤在一个床上。
我却很是贪婪地享受着。
“穗岁长不大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好阿娘。”
“好好好。”
阿娘的眼眶也含着泪。
13
再次见到江祈年的时候,他已然是黄袍加身。
我没有骗他的,孟府给他钱财,招兵买马,让他东山再起。
可登基第二日,哪怕是根基未稳。
他却也是告知天下,他要十里红妆娶孟家的好女郎。
他骑着马儿奔向孟府。
楚怀夕提剑守在孟府的门口。
而我依在阿娘的怀里,阿娘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穗岁,没人能逼你的。”
大哥也挡在我的身前,满身的正气:“光天化日,怎敢强取豪夺?”
我端正身子,既然一切都皆因我而起,自然也该因我而灭。
我走到府门口,轻轻地按下楚怀夕提剑的手。
楚怀夕却近乎丧失理智:“穗岁,穗岁,我不能再由他伤害你的。”
他抱着我,几乎将我快勒得喘不过气来。
我回以拥抱。
我总觉得楚怀夕压抑着什么,可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江祈年策马而来之时,扬起一地的尘埃。
他深情地说道:“孟穗岁,我来了。”
可他不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说若是再有新婚夜,他定不会让姑娘独守空房。
他说他要给她满院的玫瑰。
他说他要护佑她的平安。
他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他定然是再也不会弄丢了。
他说:“孟穗岁我来了,十里红妆娶你为妻,我带你去赴那一场锦绣坦途,花好月圆。”
“江祈年,你便是去寻你梦里的姑娘,那不是我孟穗岁。”
我辩解着,江祈年却目光坚定:“你不是我的孟穗岁,那还能是谁呢。”
一些片段总是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是梦也好,是他胡思乱想也好。
他再也不想错过,他脑海里的声音在不断地叫嚣着,他要她的孟穗岁。
我摇摇头:“那个满心满眼装着你的人不是我。”
说完我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祈年站在孟府门口大喊一声:“孟穗岁。”
我却是连脚步也不曾停留一下。
他问道:“真的找不回来了吗?”
可惜留给他的只有风声。
十里红妆被江祈年一把大火燃了。
他疯笑:“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我怎么就寻不见她呢?”
我听闻身居高位的江祈年疯掉了。
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14
我去找楚怀夕的时候,在窗口瞧见了院里被他讨去的那朵白玫瑰。
偶尔有风吹过,它便轻轻地摇曳着。
楚怀夕将它照顾得很好。
我托腮细细瞧着它,上面有一抹嫣红。我方才得知那是当初落了血的玫瑰。
而它竟然没被雨水冲刷掉,倒也是有几分的惊奇。
楚怀夕躺在床上,脸色泛白。
昨个城里下了一整天的雨。
也不知道楚怀夕怎么了,忽然就高烧不退。
我担忧地坐在床边,见他没醒便也没有扰他。
我学着阿娘的模样,帮他掖着被角。
他的额头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渗出。
我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在他睡梦中喊着的一声“穗岁”,令我发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守在楚怀夕的床边打起盹来。
是楚怀夕的咳嗽声将我唤醒。
我也不知他何时醒的,又瞧了我多久。
他的眼神里满是抱歉:“不好意思,穗岁,吵醒你了。”
他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一点也不像楚怀夕。
我轻言道:“怀夕哥哥还得快点好起来才是的,没有怀夕哥哥的陪伴,穗岁好生无聊。”
楚怀夕笑了,我看出来,连笑他似乎都需要很用力。
他说着:“再过几日,我定然好了,到时陪着穗岁去看西岭的山花,听人说起那儿很美。”
“咳咳咳—”
楚怀夕又咳嗽起来。
他重新躺下。
“好,过几日怀夕哥哥定要带穗岁去瞧瞧。”
楚怀夕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我起身凝视着白玫瑰,祈求着楚怀夕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