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暮宿听见厘旸吃味的神色,无奈地摇摇头。
当初在雪域森林时,他就已经知道两人是恋侣。
此时见面,不知为何,两人似乎在闹别扭。
季萤初只当没听见厘旸不满的抱怨,不假思索地说:“那我当然不想打仗咯!打仗死那么多人,多少孩子失去父亲,多少父母失去儿子,多少人流离失所!血流成河的有什么好?”
“那只能祈祷,一切能够如小初所愿了。”韩暮宿淡然道。
其实,季萤初是不解的,为何韩暮宿说“如她所愿”时,好似这一切是镜花水月,根本不能如愿?
看来,这天下乱局,真的要来了?!
然三界之中,势力最强的是逍遥仙境,由玉儒帝尊统治,他素来宽仁治世,分外亲和。
稍逊的势力便是冥族,如今看来,内部纷争都不乱,想来也没有余力生事端。
妖族更是偏安一隅……
季萤初拨开乱局,却理不清头绪。
挑事一方,究竟是谁?
梦西河让她寻找玉玑真人的下落,莫非玉玑真人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思及此处,她暗下决心,无论是对梦西河的承诺,还是阻止乱局发生,对于此事,都要竭尽全力。
这是身为天下一份子,应尽之力。
***
湖中心的庭院不大不小,有两层阁楼,风景秀美。
韩暮宿领着三人到客房后,躬身退下:“小初,厘旸,长宇,你们先休息,有什么事儿就叫我。”
厘旸没好气地嘀咕:“我们能有什么事!”
韩暮宿神色未变,并不计较他毫无缘由的不满。
“好!”季萤初点点头,关上门。
韩暮宿摇着扇子,朝厘旸和长宇微微颔首,然后退下了。
长宇撞了撞厘旸的胳膊,低声问:“厘旸,你和小初怎么了?怎么别扭闹了这么久?”
从前两人可不闹别扭,总是联合起来欺负他。
“没事。”厘旸摇摇头。
他总不能告诉长宇,季萤初变心了,他失恋了,被甩了!
更加不能说,从一开始就有自知之明,自己是别人的替代品。
如今许是正主回来了,或者给了季萤初回应,他被一脚踹开了!
但不管什么原因,厘旸都不敢去和季萤初对峙。
一旦说开,兴许连如今做朋友这种微妙平衡都维系不了。
“有什么误会不好开口说?要不我在中间搭条线?”长宇狐疑的凑上去,问。
厘旸刚要说话,季萤初又将房门拉开,神色有些别扭异样,但还是说:“厘旸,先前多谢你出手相助!”
“没事,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任何时候都不会食言!”厘旸连忙说。
季萤初颔首垂眸,刚要关上门,却被一只大手挡住。
而厘旸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不停地摇摆,催促长宇赶快离开。
长宇做了两人这么久的“总是受伤的第三者”,自然有这个自觉,脚底抹油就跑了。
季萤初不解地抬起眼帘,双眸中透着惊讶:“厘旸,你这是……”
“那个……”厘旸清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说,“你白天受了伤,我、我替你疗伤。”
“长宇已经替我包扎过了!”季萤初条件反射地说。
厘旸心想,自己虽然是个替身,但谁说替身就不能转正?
不努力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之前一走了之,还是太过悲观负面。
此时他浑身充满力量,要重新将季萤初追回来。
“那些个外伤,长宇包扎一下自然可以,我说的是助你调理内伤。”厘旸说着,不由分说地推开她的房门,挤了进去。
季萤初一头雾水,不解地望着他。
厘旸紧张地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轰隆隆的宛若惊雷,他继续道:“你先坐下调息,我助你运转几周。”
此时在冥族也并不安全,许多人将她视作眼中钉,确实增进修为百利无一害。
厘旸修为突飞猛进,有他帮助,运转提升肯定有利。
“嗯,多谢。”季萤初点点头,盘腿坐下,闭目运转调息。
韩暮宿拿着伤药过来,刚准备敲门,感受到屋内正有两股功法在运转,望了望手中的伤药,摇摇头离开。
等到季萤初和厘旸功法运转完后,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季萤初站起身,舒活筋骨,只觉浑身舒畅:“伤势已经大好,如今我修炼提升也很多,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能恢复从前的五成功力了!”
“小初从前修为竟然这么高?”厘旸惊讶。
虽然一直知道她受了重伤,功法修为不如从前,却不知竟然相差如此之大。
“不然呢,真的以为我是菜鸡吗?”季萤初没好气地说。
厘旸垂眸浅笑,目光温柔如水。
风吹过,湖中的芦苇花絮透过窗棂,飘落在季萤初的头上。
厘旸见青丝上蒙着浅浅的几星斑白,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温柔的将她头上的花絮捻掉。
季萤初原本想要抬手,将他的动作格挡开。
但想到之前破屋中,因为躲避他的筷子,让鱼籽掉落地上,导致厘旸伤心出走,便停住已经扬起的手,任由他将花絮摘掉。
厘旸捻着花絮,松开手后又在空中飞舞。
“谢谢。”季萤初仰头望着,微微一笑。
从前明明相爱的两人,为何如今就形同陌路,再也没有从前的感觉了呢。
季萤初也想不明白,仅仅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厘旸见季萤初似乎没什么话说,虽然心中不舍,但也不能死赖着不走:“我先回房间了。”
“嗯。”
季萤初望着他的身影透过合上的窗棂,漆黑朦胧的影子消失在转角处,心中泛起嘀咕。
之前,她被“看着厘旸宛若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情绪所控制,根本不及细想。
现在回忆,才觉得那天夜里肯定发生了些什么。
——她在破屋中察觉有响动,起身看见一个黑影。
然后,她追着黑影追赶出去……
再往后,便不记得了。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季萤初在心底犯嘀咕,“只是,为何我始终记不起来了?”
回到房间的厘旸,顺手从路边掐了一支芦苇,嘟着嘴不停地吹:“呼呼呼!我还有希望,呼呼呼~”
长宇看着厘旸开心的模样,用看二傻子的神情,嫌弃地皱着眉头:“啧啧啧!”
***
凌霄殿。
大长老费鹏程坐在主位上,双腿岔开,手边拄着那柄巨尺。
“虽然没能试探出那小丫头的功法,但韩暮宿想要直接推举她当上冥皇,只怕有些难度了!”费鹏程得意地笑道。
二长老胡子花白,低声奉承:“还是大长老手段高明。”
“高明算不上,我老费从来都是靠武力说话。”费鹏程并不吃拍马屁这套。
主和派的七长老却不解地问:“大长老,直接和监首大人对着干,是否太过冒失?万一季萤初那小丫头,真的登上冥皇之位,我们岂不……”
虽然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旁人自然明白。
“那还不简单?就让她坐不上去!”费鹏程眯起眼睛,眉骨上的刀疤跟着晃动着,显得格外阴狠。
其余几个长老,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欲言又止。
费鹏程义正辞严地说:“季萤初从小在逍遥仙境长大,修习仙法,连一点冥族的传承都没有!若是她登上冥皇之位,肯定不愿打仗。”
“到时候,我们冥族子民,不就成了仰人鼻息的缩头乌龟?这样窝囊的日子,我不愿过!”
“咱们能够成为盟友,在凌霄殿议事,反抗皇甫仲殷那老儿的压迫,自然也是不甘心跪着讨生活的血性男儿!”
“大长老说的是!血性男儿,不愿屈膝跪地!!”
“不愿屈膝跪地!反抗压迫!”
“不愿屈膝跪地!反抗压迫!”
刹那间,凌霄殿内响起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