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两旁的风景宛若一幅描绘秘境万千风华的卷轴，不住向后退去。
九天飞奔地极快，以至于季萤初青丝飞舞，衣袂飘扬，她的欢笑声好似山涧清泉叮当作响，胸中郁结之情随风飘散，身心舒畅。
“哈哈哈，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啦！”季萤初听见身后有厘旸紧随，跳入树梢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长宇御剑飞行不稳，时不时撞到怪石树干，跌到地上“唉哟”的惊呼，觉得十分安心。
“小初，厘旸，你们慢点儿！”长宇法力耗尽，摔在地上，揉揉已经开花的屁股，说什么也不肯再起来追赶。
这俩简直就是在遛他呢！
此时已经离开充满瘴气沼泽的密林，来到一片美若仙境的峡谷，他们正在峡谷腹地。
季萤初也有些累了，天色渐晚，去炼域路途遥远，根据地图显示，离开现在的地界，就要再次进入危机四伏的雪域峡谷。
那是一片真正野蛮血腥的地方，毫无规矩可言，进去之后一切都看天命。
因此，他们要养精蓄锐，确保安全。
“今日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季萤初道。
厘旸如今功法修为远超同龄人，但长途飞奔还是有些疲累，并无异议。
季萤初翻身从兽背上落下时，一束绽放得娇艳的花束落到她面前，芳香扑鼻，沁人心脾。
“这是做什么？”季萤初疑惑地问。
厘旸俊朗非凡的脸庞染上绯色，这是他在话本里学来追求姑娘的办法，虽然不知管不管用，但试试再说。
“沿途见花开得热闹，便想起身边还有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因此，特意采摘赠与你的……”厘旸轻声说，这可是他打了无数次腹稿的句子，但不知为何，说出来十分生涩，以至于还有后半句“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将花羞得合上”，没能说出口。
只怕说出来，不止季萤初要吐，他自己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季萤初瞅了瞅花，又瞅了瞅厘旸，迟疑一下还是将花束接过来，放在鼻翼间轻嗅，点头赞叹：“挺香的。”
“你喜欢便好。”厘旸笑得更加羞涩，宛若枝头带着露珠的青苹果。
但季萤初还是蹙了蹙眉，啧啧两声，忍不住道：“厘旸，你近来有些古怪。”
“有吗？”厘旸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瞪大了眼睛，顿时紧张起来。
不知何时，长宇已经追上两人步伐，站在厘旸身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有！”
厘旸心中不解，这都是按照书上教的呀！这办法不行，应该怎么办呢？
季萤初按住长宇的肩膀，将他背身过去，催促道：“快去干活！”。
她觉得厘旸这样别扭下去，总不是办法，不如挑明让他死心得了。
“厘旸，你随我来。”季萤初往一旁走去。
厘旸紧跟在她身后，没来由地越发紧张，像是被长辈叫去问话，心脏砰砰砰乱跳。
“小初。”厘旸看着她风姿卓绝的背影，低下头，难过地说，“实在抱歉，让你困扰了！”
“……”季萤初无语地转过身，见他脑袋耷拉得像被烈阳晒焉的树叶，又有些心疼无奈。
她正想着如何才能委婉且坚定地拒绝他时，厘旸却猛地抬起头，双眸跳跃着火苗，愣头愣脑地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的。送花你不喜欢，我就再想别的法子！总之，绝不气馁！”
“诶厘旸，你……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季萤初被他青涩却又热烈的话吓一跳，真诚的目光能将她的心口烫个洞。
“你不也一样？”厘旸反问。
从前他是绝不敢这样放肆，如今不同，他不想再蹉跎岁月，若是喜欢便应该发了疯似的追求。
他继续道：“靖不乱不也不爱你？你不也傻乎乎地爱着他？我俩男未婚，女未嫁，为何不能尝试着在一起？就算你拒绝我，我继续喜欢追求你，也是我的事！”
季萤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若是换了旁人这样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她断不会给好脸色，一箩筐的话等着怼。
但厘旸不行，她不忍心。
也许是因为懂得他的感受，所以心怀慈悲。
季萤初又道：“就算我永远不会对你动心，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无碍。”厘旸轻轻摇摇头，望向季萤初的目光暖若初阳，于他而言，哪怕只是默默地付出，就足够美好。
季萤初长长的舒了口气，喟叹道：“那我们约法三章！第一，你要喜欢我，我不插手，但不要强求我必须喜欢你！”
“这是自然！若是强求，不就是强取豪夺吗？”厘旸郑重地点点头。
“第二，不准再做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装酷耍帅，油腻情话……这都是姐姐当年玩剩下的，实在是令人作呕，赶紧把长宇给你的那堆话本子丢了！能丢多远丢多远！”季萤初终于忍不住，吐露心声。
厘旸傻愣愣地反问：“话本子的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是长宇帮我借的，我自然看过。再说，这些招就你这脑袋瓜只怕也想不出来。”季萤初耸着鼻梁撇着嘴，将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顿时，厘旸又闹了个大红脸，这得多尴尬呀！
乍然，季萤初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双眸中涌现出惆怅，宛若山间经年不散的雾气：“厘旸，护住自己，万万不可令自己受伤。爱一个人，总要有限度。哪怕爱我，也不要例外。”
厘旸静静地听着季萤初的话，他犹豫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在琢磨什么。
许是琢磨，爱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如何能够不受伤？或者是在琢磨，怎样算有个限度？
但他看着季萤初殷切期待的神情，他想，若是自己不答应，小初应该会伤心吧？
当下艰难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嗯！”季萤初顿了顿，最后还是挪步上前，轻轻地搂住厘旸的精壮有力的腰，倚身靠在他怀里。
厘旸缓缓地抬起手腕，反手搂抱住她。
她身上涌来丝丝缕缕的清香，比先前采摘的鲜花还要令人沉醉。
“厘旸，若有来生，愿我能遇见你。”季萤初的声音因闷在他胸膛而嗡嗡作响。
而后相爱，做一对平凡无聊的恋人，相伴到老，相守白头。
厘旸猛地收拢双臂，死死地将她箍在胸前，一字一句都那般用力：“小初，你不要嫌我贪心，今生来世我都要，你不要以为许下来生的诺言，我便能放手。但来生，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
“小坏蛋，这么狡猾！”季萤初推搡着从厘旸怀里出来，用嬉笑掩盖心中之殇。
来生之约，并未托词，她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