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寂迷迷糊糊,幽幽转醒,但没有立马睁开双眼,脑内还是一片混沌,浑身疼痛刻入四肢百骸,让她不由地皱起眉头。
并没有想象中,立马有佣人殷勤地凑上来,焦急地“公主公主”的喊,耳边是嗡嗡嗡的讨论,并且没有人搭理她,好像连她醒了都没发现。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听清是两男一女的声音,回忆起临死前被厘旸救走之事。
雪寂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是山洞土黄色的石壁,转动眼珠子环顾一圈,虽然简陋,但极其整洁,这让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心中舒坦不少。
“你醒了?”季萤初余光瞥见雪寂睁开溜圆的眼睛,随意道,“醒了就来谈论一下,怎么讨伐静虚府。”
雪寂秀眉一蹙,屈起手肘想要坐起来,但疼痛顺着脊柱直冲脑门,让她胳膊一软,肩膀的伤口又有撕裂的征兆。
刚准备躺回去,就被长宇搀扶着。她心想,还好有人懂得怜香惜玉,谁知长宇往她后背垫了个蒲垫,一板一眼地说:“这样方便,也可以看见静虚府的地图。”
雪寂:“???”我一个病号,重伤未愈,就要惨无人道的逼我去送死?
季萤初瞥见雪寂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恨不能说:我本是仙境仙姬,身份地位比你尊贵多了,来了人间都不讲究,你还在我面前矫情,真是小巫见大巫。
雪寂突逢变故,变得敏感多疑,顿时便捕捉到季萤初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
“静虚府的掌教真人近来就要出关,最紧要的关头往往最虚弱,若是我们能够将他一击必杀,往后,静虚府便不足为惧。”季萤初解释说。
厘旸回来后,将从捉妖师谈论中获取的信息,和队友同步。
并且从长宇处得到证实,掌教真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闭关月余,在出关的档口,静虚府便会戒备森严,想来是生死一线,担心发生意外。
季萤初猜测,掌教真人可能是修炼什么歪门邪道,捉妖族便是想要吸收妖力来滋养自己,将这罪魁祸首除去,妖族也能安享太平。
雪寂一时间难以接受和信任除厘旸以外的人。
其中一个是人族,她仇视得不得了。
厘旸看出雪寂的顾虑,接过季萤初的话茬解释:“这是季萤初,这是长宇,你放心,都是我的生死之交。”言下之意便是,你若是信任我,也可以信任他们。
季萤初见雪寂望向厘旸的眼神几乎要拉丝,缠绵悱恻的模样溢于言表,胳膊上鸡皮疙瘩顿起。
小小年纪就已经想谈情说爱了吗?早熟!
“咳咳。”季萤初清清嗓子,补充,“当时在小酒馆时,小狐狸和老人参算计我们,若不是厘旸不计前嫌,你以为你能活命?”
“那也是厘旸救我,与你何干?”不知为何,雪寂虽然知道季萤初也算是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但心中就是对她充满敌意。
许是厘旸望向她的目光,总夹杂着似有若无的……也不知是什么,反正就让她心里不爽,酸溜溜的梗在心口。
季萤初见雪寂望向自己天然敌意的目光,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用膝盖撞了撞厘旸,低声说:“这小妮子看上你了。”
厘旸则不满地低声回:“她才多大,你休要胡说。”
“你还不信?”季萤初不愿和小屁孩一般见识,也不想平白无故做冤大头,起身朝山洞外走,“你爱去不去,不去拉倒,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只怕连一个捉妖师也挡不住。”
雪寂被戳到痛处,死死地咬住牙关不吱声,只用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季萤初。
厘旸和长宇没想到,这两人莫名其妙竟然怼上了。
长宇看着季萤初的背影,低声询问:“厘旸,她们从前认识?还不对付?”
雪寂按住腹部的伤口,赌气似的躺下,背对着两人。
厘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确定地道:“不认识吧。”
“那她们在闹什么别扭?”长宇不解。
厘旸看看雪寂,又望望季萤初,最终决定追上去。
季萤初站在连绵不绝流淌的瀑布边,抱着胸望向远处的山林,瀑布的水珠飞溅,落在她头顶的青丝上,蒙上一层晶莹剔透的薄雾,好像只身穿越蒙蒙细雨中。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厘旸便和她并肩站在瀑布边,两人都望着远处密林,风一吹,滚滚浪涛,飞鸟腾空,从天空划过。
“你生气了?”厘旸声音宛若叮当山泉,清冽好听。
季萤初哂笑一声,摇摇头:“她只是个小娃娃,有什么好和她置气的。还生气……没那份心力。”
现在,季萤初烦躁迷茫,可能是有太多谜团压在她心头,也可能是对战静虚府没有太多把握,也可能是……不,不可能。
总之就是很烦。
厘旸歪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季萤初的侧脸。
她眼尾上挑,睫毛浓密卷翘,一双瞳孔宛若镶嵌的宝石,眼波流转。鼻梁弧度优雅,唇若含丹,饱满得好似夏日垂挂的葡萄,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小初,你莫不是吃醋了?”厘旸挑起眉头,似笑非笑地问。
季萤初听罢,心中一惊,转头望向厘旸,将他试探的神情尽收眼底。
在心中冷笑:小样,在姐姐面前耍小把戏,你还嫩了点。姐姐和英俊仙君调情时,你恐怕还是个蛇蛋,没孵出来呢。
她玩心大起,稍稍往厘旸面门凑了凑,鼻翼几乎要和他触碰,彼此温热的呼吸在炎炎夏日格外滚烫,她笑道:“我是吃醋了,生气了,你要怎么哄我开心?”
厘旸本是想撩拨她,却没想到反被她撩拨了,方寸大乱,心弦异动。
躺在石床上生闷气的雪寂,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三人毕竟不是她的亲友部下,没理由无条件宠溺自己,思来想去还是不应该,就起身想去道歉。
谁知,刚走出洞口,就看见季萤初和厘旸面对面凑那么近,端端站在瀑布下,远山作为背景,瀑布作为屏障,美成一幅画。
金童玉女,仙人之姿,是那么般配。
雪寂心口一堵,转身又回石洞里躺下,生气闷气来。
厘旸看见季萤初的双眸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庞。
自己傻傻地愣在原地,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
“噗嗤”,季萤初笑出声来,她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笑着说:“好啦,开玩笑。你抽空和小孔雀解释清楚,我和你之间什么都没有,别平白无故对我横眉竖眼的,我又不欠她。”
季萤初不敢承认,看着厘旸越来越像靖不乱的面庞,她的心跳慢上半拍,竟然心猿意马起来。
他到底不是靖不乱,就算她一时意乱情迷,肆意滥情,放纵一番,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早已是烂人一个。
只怕对厘旸不公平。
她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加注在旁人的痛苦上。
若厘旸知道自己只是把他当做替身,得多难过啊!
“不必。”厘旸眼神涌出阵阵失落,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他声音轻得几乎要湮没在瀑布的水流声中,以至于季萤初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对不对,反问:“什么?”
“我说不必。”厘旸再次重复,“大可不必。”
季萤初缄默不语。
厘旸执拗地重申:“我和雪寂也没有任何关系,没必要和她解释。再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为何要向旁人解释?”
季萤初咂摸咂摸他的话,低声重复:“嗯……我们之间。是的,我们之间。”
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本就无解,庸人自扰,故而转移话题:“你功力是否增长了?我来试试你的功法?”
说着,她飞身跃入空中,单手翻转,便从瀑布中吸引一股晶莹水流,在手中凝结成冰,幻化成剑:“厘旸,看招。”
厘旸这几日刚刚缓过来,现在精神恢复,正准备继续修炼,也缺个人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