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旸慢悠悠的,行得很慢。
季萤初和长宇骑着九天,飞速赶往妖族。
因此,两人之间拉开了些距离,好在季萤初赶路的时间并不长,距离不算太远。
厘旸如今修为突破,功法高深,耳力惊人,很容易便发现前方出现打斗,还有季萤初的气息。
几乎是本能反应,厘旸低担忧地吟一声:“小初!”
旋即不假思索地飞身疾行,身影在林间拉出道道虚影。
他定然要在第一时间赶到,挡在季萤初面前,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厘旸曾经承诺过,要护季萤初周全。
这个承诺,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是何种身份,都奏效。
树林景致好似画卷一般不停向后,厘旸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赶到。
举目望去,地动山摇,树林倒伏,季萤初提着风月剑,周身寒霜,和十余个黑衣人打得如火如荼。
一个黑衣人开大招,季萤初受了伤,眼见要不敌。
厘旸正准备出手相助,林间传来轻悠悠的乐曲。
那乐声曼妙无比,空灵悠扬,好似能够化解人心间的戾气。
另一头。
季萤初盯着黑衣人,双眸寒气凛然,正准备以死相拼,却被这美妙动人的乐曲吸引。
黑衣人们听见乐曲,尽管蒙着脸,但从露出的眼瞳中也能看出十分诧异。
彼此对视,然后收了手中的圆月弯刀,不过转瞬之间,黑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怎么都走了?”长宇抱着剑蹲在一旁,他刚打算上前做个肉盾,帮季萤初挡一招呢。
“咋滴,听你的意思还很失落呀?”季萤初摸了摸身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其实也不是特别疼,毕竟玉儒帝尊的神鞭她都挨得,只是看见血难免触目惊心。
长宇连忙从乾坤袋中翻出伤药,帮一边帮季萤初包扎,一边说:“我就是想不明白,咱们到底是什么香饽饽,咋就这么招杀手惦记呢?我没招惹什么人,小初,你招惹谁了?”
季萤初仙法一甩,换了身白色里衣,黑色罩衫,以银色丝线绣着仙鹤的长衫。
冥族地处偏僻,气候要比人间和炼域都严寒些许,倒是像是入了秋,萧瑟地紧。
“我仔细想了一下,从前我是爱得罪人,几乎将逍遥仙境的人都得罪个遍,但他们也只敢咬咬后槽牙,没人敢杀我。”季萤初扯扯广袖,整理腰间的玉佩。
她乾坤袋中的衣物,确实不少。
女孩子嘛,衣橱中永远少一件。
“但我下界之后,说实话,挺收敛的,我确定没有得罪谁。他们要杀我,肯定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季萤初斩钉截铁地说。
长宇并非真的纠结又招惹了谁,思及去炼域的经历,看来只是途径冥族,也要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季萤初心中也隐隐有些预感,此事并不简单。
两人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间出现一个身着烟青长袍的青年。
他左手举着一片树叶,右手拿着一柄扇子,正款款走来。
季萤初和长宇不约而同地望过去,见青年容貌俊美,面容和善,心间的防备稍稍落下。
“刚刚是你出手相助?”季萤初听得出,这乐曲别有洞天,原来是他用树叶吹奏出来的。
青年缓缓垂下手,指间的树叶随风飘摇,落在地上。
他右手雪白的扇面,上面是一副蓑衣垂钓水墨画,倒是和他清雅出尘的气质十分相配。
听见季萤初问话,青年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缓缓地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道:“属下韩暮宿,见过冥皇。”
长宇惊讶地张大了嘴,大到能够塞下一个鸭蛋。
他目若铜铃,望望季萤初,又望望单膝跪地的青年。
见这青年衣冠华贵,举手投足绝非寻常人,不必多想都是冥族身居高位之人,竟然就这么稀松平常地跪在季萤初面前。
而季萤初同样瞪大美目,好看的挑花眼圆溜溜的。
她倒不是惊讶有人跪拜自己,毕竟在逍遥仙境时,她身份地位也不低。
只是忽然被尊称为冥皇,她脑子委实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冥皇?我吗?”季萤初垂眸望着青年,诧异之色毫不掩饰,“可我自幼在仙境长大,怎么可能是冥皇?”
“属下寻找您几百年,不会有错。”韩暮宿沉吟。
“你先起来说话,至于身份,稍后再议。”季萤初摆摆手,随意道。
“是。”韩暮宿款款起身。
倏忽之间,不远处传来异动。
“谁!?”韩暮宿低喝一声,刹那间便消失不见,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闪去。
正躲在暗处的厘旸原本是想出手相助,却没想到看到一处大型的“认亲现场”?
季萤初是冥皇?
不是说冥皇季梦华吗?
哦,两人都姓“季”。
但三界之中,姓“季”的数不胜数,怎么偏生季萤初就是冥皇?
厘旸正想着,稍有不慎便踩碎了脚边的枯枝,发出声响。
他再次抬眸时,一把扇子就已经飞到他眼前。
厘旸一个下腰,躲过飞来的扇子。
那扇子带着狠辣杀意,和韩暮宿仙气出尘的气质倒是不符。
等到厘旸的脸从林间露出时,韩暮宿凝重的神色稍稍缓和。
看清来人的季萤初和长宇,异口同声地惊呼:“厘旸!”
“莫要伤他,这是我友人。”季萤初连忙大喊。
韩暮宿的无影扇回到手中,脸上浮现清冷的笑容,微微作揖:“多有得罪。”
“是我藏身暗处,让你误会了。”厘旸瞥了季萤初一眼,想到她说自己是“友人”,心中失落不已。
他们相恋时,季萤初从不藏着掖着,恨不能让全天下都知道两人是恋侣,上街游玩都要穿着情侣装。
当下之言,无疑是在告诉厘旸,他们已经分手了吧?
经历这两桩插曲,季萤初原本的纠结别扭也缓解不少。
两人对于“分手”之事心照不宣,都堪堪避开对方的目光,很默契的不再提及。
韩暮宿目光在厘旸和季萤初之间来回扫动,察觉到气氛微妙,但没有多问。
他躬身邀请:“冥皇殿下,请跟我回冥族。”
“等等,等等!”季萤初抬手阻止,“我可没说我是冥皇,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那您可知,母亲是谁?父亲是谁?”韩暮宿并不着急,低声反问。
这问题倒是让季萤初哑口无言。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逍遥仙境也没有记载,但是仙界众所周知,她是战场上被靖不乱带回来的遗孤。
“你就不想探明身世?”韩暮宿不急不慢地说,“回到冥族,您自然会知道,我所言之虚实。”
季萤初顿了顿,并不说话。
长宇在一旁,低声问:“小初,既来之,则安之,这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不容置喙。你若是不同意,恐怕也会强留你。”
厘旸望着季萤初,他当然是听她的安排。
季萤初思忖过后,当下要紧的事情是寻找玉玑真人的下落,但她连听都没听过这号人物,无从寻找。
回妖族找雪寂,也不过是商议下一步对策。
事已至此,不如就顺势而为。
她没有忘记,梦西河曾说过:一切已经给了指引,时机成熟,自会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