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那场并不长的分离,两人成了婚,厘旸才能安心一些。
季萤初瞧着厘旸双眸中无意间透出的不安,不免有些心疼。
她不假思索便答应:“好。”
“真的?”厘旸先前只是想赖着和季萤初同住,求婚只是心血来潮的举动,他也没想季萤初会答应。
一时间被喜悦冲昏头脑,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季萤初点点头:“我骗你作甚?好玩儿吗?”
“那我是不是应该慎重一点?”厘旸一把将枕头抛开,慌张地扯扯凌乱的衣裳,手足无措起来。
季萤初蹲下身,抓住他焦躁不安的手,拌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
随后,她又用双手捧起厘旸的脸来,正儿八经地说:“厘旸,你看着我!”
“嗯。”厘旸望向她,她流光溢彩的双眸倒映出他的脸。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便成婚,好不好?”季萤初轻声说。
话音落下,她俯身过去,轻轻地搂着厘旸,将头枕在他肩头,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她自然能够理解,自己阴晴不定会让他变得十分敏感、卑微和不安,就像她从前面对靖不乱时一样。
“厘旸,往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季萤初既心疼他,又责怪自己,却又不知如何让他放宽心,她不忍看他这样卑微的模样。
厘旸原本还提起的心,听见她的话,瞬间舒展开来,嘴角泛起笑容,用力地回抱着她,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揉揉她乌黑润滑的青丝。
“这可是不说的。”厘旸嘟囔着,带着弄弄的鼻音,低吟,“若是食言,我上青天下九幽,都要将你抓回来。”
“傻子。”季萤初无奈地道。
他是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爱他,绝不会比他少半分。
***
逍遥仙境。
始终用幻镜关注厘旸和季萤初的韩暮宿,见两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抱在一起。
他眉眼凌厉,不由地蹙了蹙眉,不解地摸摸鼻子,喃喃自语起来:“我年轻时,这般无赖吗?”
靖不乱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这模样。
兴许厘旸已经和他有些不同了吧。
“小初,这次你爱上的,该是厘旸了吧?”靖不乱慵慵懒懒的依靠在床榻上,喃喃自语。
他也说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何滋味,总之百感交集,一时间难以描述。
这一切,是最不圆满中的一种圆满了。
***
韶光荏苒,不知不觉就已经到祭祖仪式时了。
冥族大牢的门被打开,来人望着费鹏程等人,语气冷硬地吩咐:“大长老,监首大人有请。”
“哼。”费鹏程算着日子呢,冷冷的哼了一声。
众人鱼贯而出,往古溟塔方向走去。
古溟塔是冥族圣地,在一处僻静的山脚下,塔中有冥族高手把守,平日里无人敢靠近。
等费鹏程等人行至古溟塔时,祭祖仪式已经准备妥当。
周遭站满冥族位高权重之人。
侍从引导几人到应该站着的位置,他环视四周,见韩暮宿身旁站着厘旸和长宇,带着刀疤的眉眼跳了跳,不满地嘀咕起来:“胡闹!”
换做往常,他肯定极力反对,但此时刚刚从牢里出来,其余长老都能同意,他贸然发作,倒是又难以收场,只能耐住性子,木然的站着。
季萤初穿着一袭绛紫色的长袍,衣摆拖在递上,头上发冠繁复,仅仅是看着背影,都觉得风姿翩然。
在礼官的引导下,季萤初走进古溟塔中。
从外观看,古溟塔是一座七层高塔,进入内部,中间全是空的。
四周放置着数以千计的灵位,是冥族世世代代英雄的供奉。
黑色的木头排位,带着珠光的银色字迹,便将一人漫长几千年,勾勒完了。
季萤初仰头看着,心间不由地肃然起敬,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冲击。
礼官将三炷香递给季萤初。
她接过后点燃香火,双臂平抬,双手合十,捻着香举到额间,鞠躬三下,而后插入香炉中。
能够进入古溟塔中的,都是冥族位高权重之人,一字排开站在季萤初身后。
随着她的动作,也鞠躬作揖。
礼官又躬身递来托盘,托盘中放着一柄精致无比的匕首,低声引导:“季姑娘,您引一滴血,滴入乌安琉璃盏中便好。”
季萤初不急不慢地拿起匕首,在掌心轻轻划出一道伤痕,慢步上前,将手握成虚拳,殷红的鲜血便顺着手掌滴落下来。
旁人都紧张的望着乌安琉璃盏,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其实众人心间早已有了答案,却还是禁不住期待最后的验证。
就连身为监首,和冥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的韩暮宿,此时都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乌安琉璃盏。
季萤初看着眼前这个乌黑泛着紫光的冥族圣器,像个灯盏模样,花纹细致的长柱,再往上有大小适中的双耳,最上头是个莲花一样的灯盏。
鲜血滴入其中后,渐渐地被乌安琉璃盏吸收。
众人觉得时光变得极其缓慢,缓慢地让人觉得煎熬。明明没过多久,却好似已经千秋万载。
有人等得不耐烦了,嘀嘀咕咕起来:“怎么没反应?”
“不会真的是冒牌货吧?”
“怎么还不亮……”
素来胸有成竹,极其自信的韩暮宿,见乌安琉璃盏迟迟没有反应,心间竟然也打起鼓来。
季萤初也在心底犯嘀咕:“难道是韩暮宿搞错了?那梦西河为何又要差别待她?”
费鹏程浓黑的粗眉拧起来,刚要说话。
乌安琉璃盏发出莹莹光芒,缓缓地朝着季萤初手中飞去。
对于变化还未反应过来,但季萤初手上已经有了动作,摊开掌心将接住飞来的乌安琉璃盏。
她此时还有些迷惘,不知接下去应该怎么办,转过身望向韩暮宿。
谁知,在她转过身的瞬间,众人齐刷刷地跪倒一片,磕头的模样宛若波涛般此起彼伏。
“叩见冥皇殿下!”
“叩见冥皇殿下!”
韩暮宿随着众人,也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顿时舒了口气。
费鹏程虽然心中依旧不甘愿,但季梦华的血脉,必然是下一任冥皇,不论她修为如何,都是冥皇。
而在古溟塔外的冥族子弟,同样跪拜而下,低低叩首:“叩见冥皇殿下!”
厘旸和长宇站在韩暮宿身旁,周遭已经跪倒一片,只剩下他们和季萤初还站着。
“厘旸,我们要跪下吗?”长宇犹豫的环视四周,低声问。
厘旸膝下有黄金,但在季萤初面前,让他跪多少次都无所谓:“跪。”
说着,他咚的一声,双膝落地。长宇也紧跟着屈了双膝。
季萤初望望众人黑魆魆的脑袋,顿时端起高傲冷硬的气派,敛了平日里随意散漫的浅笑,神色凛然。
“众位都起身吧。”季萤初手持乌安琉璃盏,端然站立,姿容昳丽,宝相庄严,通身气派浑然天成。
站起身的众人瞧着季萤初,换上冥族色彩浓重的衣物,显得沉稳不少,越发像季梦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