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杂沓的闷响,在雪地里中并不十分明显。
不多时,环境中就出现几头身形魁梧,后背收着雪白翅膀的魁梧雪狼。
“好小子!雪狼可是猛兽,素来孤傲,竟然让你给收服了?!”梦西河不由地赞叹。
韩暮宿谦虚的道:“雪莲圣王过奖了,侥幸而已!”
“哪那么多侥幸。”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便收了幻镜。
梦西河似乎为了佐证韩暮宿非同凡响,提起旧事:“曾经我们游历时,也去过雪域森林。那时被雪狼围追堵截,好不狼狈。若不是我们四人修为高深,只怕已经成了饿狼口中的晚餐了!”
厘旸静静听着,想到了长宇,心中有些难过,提起茶壶替他们斟茶来掩饰。
忽地,季萤初想到什么,惊讶的“啊”了一声:“我想来了。”说着,她去端茶杯,手被热茶烫得猛地弹开,又是一声“哎哟”,连忙将手放到耳垂上。
“刚斟满的滚烫的茶水,你怎么就直接去端?”厘旸拧着眉,没好气地数落,同时心疼地将她手放到唇下,温柔地吹了吹。
梦西河瞧见,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头,见两人腻歪地不行,啧啧两声。
之前他时常瞥见长宇瞧见两人卿卿我我时,就是这神情。如今轮到他了。
季萤初理所当然地享受厘旸对她的照顾,任由他拉着手,嘴角涌出甜腻腻的笑容,自顾自地说:“厘旸,你可还记得我们路过雪域森林时,我曾看到金色的眼瞳?”
“听你说起过。”厘旸回。
季萤初继续道:“方才在幻镜中看见雪狼,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关键就在这里!之后,我们穿越雪域森林再也没遇到任何危险,顺利地让我不敢相信!我敢断定,当时是暮宿在暗中保护……”
厘旸在第一次遇见韩暮宿时,就隐约觉得气息熟悉;方才见他可以驾驭雪狼,便也猜到了,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听季萤初说。
因怕她又被茶水烫到——虽说仙人被茶水烫一下也不碍事,但小情侣的事情你别管。
他缓缓地伸出手,掌中冒出冷气,将茶水催凉,低声插话:“小初,茶可以喝了。”
正说得口干舌燥的季萤初忙得端起茶水,饮了一口,继续道:“……”
梦西河瞧着厘旸的动作,不动声色地翻了个大白眼:“矫情!”
“要你管!”季萤初没好气地说,“羡慕我们有人陪就直说,少阴阳怪气的。”
“就是!”厘旸附和。
好一出夫唱妇随,梦西河没眼看了。
季萤初猛地想到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诶诶,我觉得霁鱼不错,要不就收来填充后宫?话说梦西河,你从前不是夜夜笙歌,骄奢淫逸吗?我来炼域这么久,怎么也没瞧见你后宫有人呀?”
“大战在即,你不专心排兵布阵,还有功夫想这些?好好看地图,别打岔!”梦西河插着腰,敲了敲桌面,没好气地说。
季萤初支着下巴,烦躁地挠了挠头,嘟囔着撒娇:“厘旸,我一看见地图就头晕,行兵列阵更是一窍不通,你帮我看看。”
“嗯。”厘旸点点头,熟练地翻着三界的地图,开始分析兵力,“如今我们有三方势力,炼域目前来看是主力军……”
季萤初歪头看着他。
案牍上的烛火摇曳向上,映在厘旸脸上,勾勒出他鬼斧神工般嶙峋深邃的轮廓,让他面容明明灭灭。
浓密的睫羽低垂着,遮挡着深邃的眼瞳,却依旧挡不住其中散发的光芒。
他分析双方局势时语调平缓,稀松平常,却莫名的令人信服。
那一瞬间,梦西河愣了愣,好似在厘旸身上瞧见了靖不乱,
随后,他将目光落到季萤初身上,她早已出神,一脸痴呆,就和从前那些看着自己眼冒桃花的痴女一个模子刻出来。
季萤初从未见过战场上的靖不乱,她盯着厘旸,腹诽:靖不乱在营帐中时,应该也是这番模样吧?那样从容不迫,胸有成竹。
所以,靖不乱将年少的自己送来她身边,是为了弥补曾经的亏欠吗?
亏欠他莫名其妙就消失的几百年,亏欠从未陪伴在她身边……
有时候,季萤初觉得自己距离靖不乱很远,怎么看、怎么猜,都如山间明月,林间轻风。
可有时候,却又觉得离他很近,好似能够猜到他所作所为的目的,心心相印。
厘旸说得口干舌燥,发觉季萤初和梦西河都没有反应,喝了口热茶问:“你们觉得如何?”
“甚好。”梦西河幽幽地说。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挪到季萤初身上,用眼神询问她:“???”你怎么看?
“厘旸,你身上好像有光……”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嘟囔一句,双眸发直。
“???”
“???”
厘旸和梦西河此时一头雾水。
这这这……
季萤初依旧支着下巴,不知何时已经将望着地图的目光,死死的黏在了厘旸身上。
广袖从她手腕滑落,露出一截白皙藕臂,她宛若呓语般小声地补充:“猛然觉得,甚是爱你。”
正在喝茶的梦西河听见这话,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口茶水喷出来。
如今的年轻人,都是这般孟浪的吗?
“抱歉抱歉,失态了。”几千年来云淡风轻的雪莲圣王梦西河,此时正手忙脚乱地用他华贵无比的锦袍,擦着案牍上的茶水。
一边擦拭,一边负罪感十足地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他觉得此时自己比陶炉中的炭火还要亮,发光又发热。
此处已无容身之地,他很识相地麻溜走了。
原本厘旸有些发愣,但瞧见梦西河落荒而逃的背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知道季萤初竟然在向他深情告白。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表露心意。
虽也不是第一次了,但……
他本是想安安分分地做个替身,陪伴在她身边也无怨无悔,此时又重燃希望,莫非自己替身转正了?
这么久的努力终见成效?
厘旸英俊面容染上绯色,眨巴眨巴眼睫,嗓音低沉,涩涩地说:“小初,你再说一遍。”
季萤初目光沉沉地望着他,神色不惊,好似并未因自己乍然表白而有半分羞赧。
她依旧一只手虚虚地撑在桌面上,掌心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已经伸了出去,缓缓地抓住厘旸的衣襟,将他朝自己拽过来。
“说多少遍都行。”
厘旸先还是被她拽着的,渐渐地就变成自己朝她身前压去:“那你倒是说呀。”
季萤初看着缓缓靠近自己的英俊面庞,心上暖流涌动,也松了撑着桌面的手臂,朝他后脖颈勾去,指缝插入他顺滑的青丝。
“厘旸,我爱你。”季萤初低低地嘟囔一句。
很爱很爱很爱你。
“还要再听吗?多少遍……”她十分俏皮,挑起地眉梢带着一丝挑衅。
厘旸见她眼尾撩着一抹红,眸光瞬间变得炽热,好似燃烧着一簇浇不灭的火苗。
“厘旸,我……”
他俯身压下,用薄唇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檀口。
“唔。”
厘旸搂着她缓缓挪动,起身时不小心弄翻了桌案上的地图。
“啪嗒”一声落在白玉地板上。
管他呢,天塌下来也要明日再说。
红烛摇曳,锦被翻飞,香汗淋漓,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