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寂,你进来做什么?!”有妖心疼地大叫。
雪寂只觉得脊骨寸寸碎裂,她修为尚浅,之前缠斗就已经消耗不少法力,此时有些承受不住,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但看见关心她的妖族长辈,她心中责任担当油然而生,一定要将他们活着带出去。
“闲话再叙,现在先助我破阵。”雪寂单手撑着膝盖,缓缓地站起身,她只觉一股力量奋力拉扯身躯,好似要将她撕成碎片。
妖族们见小妖王神色坚定,又是拼命从法阵外冲进来,想她应该有破解之法。
当下也就不再废话,不约而同的抵抗运转的大阵,将身体内所剩无几的妖力,汇聚在指尖,化成一根光柱,朝着雪寂传送过去。
妖族们要和大阵争夺力量十分吃力,好在人多,汇聚起来也不少。
雪寂感受到丹田内涌动的妖力,连忙闭上眼睛,手上变换着结印的招式,不一会儿,身上裹上一圈光晕。
此时她虽头昏脑涨,但这招式她练过无数遍,熟能生巧,不会有半分差错。
立马,雪寂的身体缓缓升空,她猛地睁开双目,死死地盯着大阵中央的阵眼,单手指尖带着法力点去。
“嘭”的一声,七星聚灵阵轰然炸开。
被禁锢在阵中的妖族一个个都摔跌在地上,但没有大阵吸食妖力的痛苦,顿感轻松不少。
从地牢中出来,静虚府嘈杂的打斗声立马惊得众妖目瞪口呆,问:“小雪寂,你从哪里找来这许多帮手?”
在妖众心中,他们早已是残兵败将,溃不成军。
“回去慢慢讲。”雪寂搀扶着身受重伤虚弱的老妖,望向跟随她的部下,吩咐道,“你先带他们离开!”
雪寂的话音落下,转身朝着掌教真人的院落跑去。
部下担忧地冲她的背影大喊:“小妖王,你去哪?不一起走吗?!”
雪寂并未答话。
季萤初最开始给她的吩咐便是,先行离开,他们自有脱身之法。
但雪寂也不知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不假思索地就转身,不能将同伴丢弃于危险之中。
妖族部下拿出静虚府的图纸,飞快地穿过打斗一片,乱石横飞的通道。
雪寂救出被困在地牢中的族人后,原本拦截的玄羽派系的妖众,跟随救护部下一同撤离。
捉妖师没了阻挡,也跟着朝掌教真人的院落飞奔而去,驰援派系头目玄羽真人。
***
掌教真人院落此时是一番怪相,大妖和捉妖师并肩作战。
季萤初、厘旸、玄羽真人并排站着,三人齐刷刷地盯着捂着胸口,摇摇欲坠的掌教真人。
他悲凉地望着玄羽,低声幽叹:“师弟,我知你野心勃勃,觊觎掌教之位,却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联合外敌。”
玄羽真人又恢复平日里一派清高,文绉绉地说:“形势所逼,我不过顺势而为。掌教师兄,今日你便瞑目,我会将静虚府发扬光大的。”
事已至此,玄羽真人也不再矫情造作,他猛地召唤出长剑,一招就朝着昔日师兄攻去。
季萤初和厘旸对视一眼,最好要速战速决,以免生变。
一时间,长剑、竹竿、法阵等杀招,四面八方地朝掌教真人招呼上去,奈何他从前法力再高深莫测,在突破失败又遭围攻时,也是有心无力。
“噗嗤”一声,玄羽真人的长剑刺入掌教的胸膛。
厘旸和季萤初都还没来得及补刀,玄羽真人又召唤出长剑,狠狠地刺过去。
掌教真人掌中祭出法阵,没能抵挡得住,又一剑刺入身体,身体被刺成筛子。
他本就穿着雪白长衫,此时血染衣袍,在月色下看得人触目惊心。
季萤初和厘旸不约而同地收势,省着点力气。
以玄羽真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此时季萤初算计于他,一会儿肯定会讨要回来,留着为数不多的法力逃命用。
“看起来,他比我们还要恨掌教。”季萤初见掌教真人定然无力回天,心中的大石头松懈下来,忍不住调侃几句。
厘旸笑道:“人族醉心权势,为此不惜手足相残。”
长宇始终躲在暗处,乱战中也没人会注意到他,见尘埃落定,偷偷摸摸地走到季萤初身边,小声地说:“小初,时机差不多,咱们先撤。”
“嗯。”季萤初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朝还在和捉妖师缠斗的大妖使眼色。
大妖们要看准时机,准备脱身。
掌教真人身中数剑,此时轰然倒地,双目圆瞪,不甘心地望向深邃幽暗的夜空。
“众位同袍,掌教真人遭到妖族夜袭,不幸惨死!”玄羽真人狂喜之余,还不忘将叛乱之战的真相粉饰。
季萤初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嘀咕:“伪善至此,也是没谁了,在场谁不知道他谋逆?!”
“只要他们不说,又有谁敢提呢。”厘旸轻叹,感慨蝼蚁的渺小。
但是在庞大世间,谁又不是蝼蚁呢。
原本攻进来要保护掌教真人的捉妖师,听闻他死了,顿时呆若木鸡,手中的兵刃掉于地上。
军心已乱,众人不再进攻,开始恐惧地向后退去,好似担心玄羽真人会杀人灭口。
在无形巨大轮转的齿轮下,普通人的生命好似不值一提,都被无情碾压。
季萤初见此状况,有些不忍。
有狗腿的捉妖师,看准时机立马阿谀奉承起来,跪在地上高呼:“掌教真人!只要你一声令下,妖族还不手到擒来?!”
“替上一任掌教报仇!”
“听凭掌教真人调遣!”
捉妖师们此起彼伏地叫喊声,让玄羽真人飘飘欲仙,十分受用。
但他心中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解决内忧,妖族什么时候除去都不迟,因此,他将目光恶狠狠地刺向面露恐惧,浑身颤抖着后退的掌教派系捉妖师。
就在此时,赶来汇合的雪寂听见掌教真人死了,又趁着捉妖师们都在拍玄羽真人马屁,飞身翻入院墙。
“你回来作甚?!”季萤初见到雪寂,拧着眉头恶狠狠地问。
雪寂脑子发蒙,瓮声瓮气地说:“救……救你们……啊……”目前来看,好似大可不必。
“多此一举,哎呀,先不说那么多,一起撤!”季萤初连忙道。
紧跟在雪寂身后,驰援玄羽的捉妖师,听见掌教真人已死,大喜过望。从此,他们这一派便可以扬眉吐气了。
众人进入早已吓破胆的掌教派系的队伍,宛若入无人之境。
捉妖师们鱼贯进入院落,膜拜新任掌教的风采。
玄羽真人此时只觉沐浴神光,身心舒畅,佩剑化作飞剑,载着他飞腾入空中。
他望着,看他像是看死神的捉妖师们,顿时体会到权势滔天的乐趣,所有人都被他踩在脚下,生杀予夺都在他一念之间。
“哈哈哈哈……”终于,他忍不住狂笑起来,再也不用伪装成谦和有礼的神仙做派,“我是掌教——我是掌教——哈哈哈哈——”
捉妖师们自然明白,跟插秧一样整整齐齐地跪倒一片,齐声高呼:“唯掌教真人马首是瞻!”
“唯掌教真人马首是瞻!”
季萤初只觉得后背发毛,撇嘴道:“疯了吧!”
妖族等一队人马正要翻墙,忽然,空中飘出虚无缥缈的,空灵轻柔,却又带着强盛威压的声音:“人终于到齐了!”
顿时,众人大惊失色,慌忙环视四周,想要看出声音来源。
但是,回应他们的只是庭院周围笼罩一圈白色的屏障,就好似最开始保护房屋的结界一般。
玄羽真人再熟悉不过这声音,猛地朝倒在地上的掌教真人望去,这是他的声音!
倒在血泊中的掌教真人的尸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玄羽真人惊恐万分,先前狂傲的惊喜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萤初大脑也瞬间空白,看出四周的屏障,还有脚下慢慢升腾而起的浅白色的符文图案,顿时明白过来:“我们现在在一个法阵中!”
“说的不错。”又是虚无缥缈宛若神灵的声音自上空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气定神闲地悬在半空中,幽幽地说出阵名,“此乃万象阵。”
就算还不知事情原委,季萤初等人也都明白过来,掌教真人没有死,刚刚被他们合力杀死的,不是替身就是傀儡。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如今深陷险境,成了别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季萤初眉宇间涌现成“川”字,低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