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萤初灭掉着火的民房后,将一袋银锭子丢给正在哭号的家主,立马换来他磕头谢恩,痛哭流涕地高呼恩人。
她心想,若不是他们三人在云水镇落脚,兴许百姓也不会遭此浩劫。
放眼望去,打斗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风景秀丽的小镇已遍地断壁残垣,毁坏得不成样子了。
她不敢想象,在前线戍边的靖不乱,面对尸山血海该是如何心悸,内心又是如何苍茫。
此时,老百姓已经悉数躲回家中,门窗紧闭,灯火尽灭,一盏茶前还热闹非凡的街巷,已经变得破败萧瑟。
明明是炎炎盛夏,周遭却只觉寒气侵袭,一阵风卷过,地上的枯叶发出窸窸窣窣令人心口发毛的声响。
就在此时,罗浮狂吼一声,地动山摇,他手中巨斧高高举起,四周满是红光,气势万钧,朝着厘旸狠狠地劈去。
季萤初又回望身后宅院,这一斧子下去,只怕方圆几里都将夷为平地。
“厘旸,不能让他毁坏房屋!”季萤初高呼,飞身上前,召唤出风月剑,崔动仙力大喊,“寒霜剑阵!”
顿时,长剑从她身后汹涌而出,飞快地拼凑出一个原型护盾,将身后的民房罩住。
厘旸担心季萤初仙力刚刚恢复,承受不住这一击,连忙飞身抵挡在前,手中竹竿幻化出长枪虚影,枪劲簌簌,自身后飞出一条巨蛇,吐着信子,“听雪圣枪!”
“嘭”的一声,巨斧和长枪相接,腥红与浅蓝相互抵消,还有威压朝四周散去,将河水激得飞出万丈气势,在也夜色中泛起白色浪花。
四周飞沙走石,气流涌动,好在被季萤初的寒霜剑阵抵挡住,老百姓没有遭受重创。
厘旸和罗浮势均力敌,均是胸口传来钝痛,双双退下。
季萤初收了剑阵,飞速闪到厘旸身边,单臂撑在他后背,化掌给他灌去仙力,让他不至于狼狈跌倒。
罗浮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握巨斧的肥胖身体好似一座巨山,笨拙地连连后退,费劲儿地停在修屠身旁,嘴角涌出一丝鲜血。
“哥,我轻敌了。”罗浮闷声闷气地说,这可是他全力一击,普通妖族早就被他劈成两半,厘旸竟然能够安然无恙地站着。
修屠拧着眉头,尖声尖气地说:“弟,我们都轻敌了,看来,幽冥鬼手没有撒谎,这两人确实不是善茬!”
“罗刹的情报,也太不准了!”罗浮孩子气地怪嗔,“回去得加钱!”
他们都不曾想过,并非罗刹的情报出问题,而是厘旸和季萤初功法修为进步神速,远远超出众人想象。
季萤初搀扶住厘旸退到岸边,担忧地问:“你怎么样?”
“无碍,小伤。”厘旸摇摇头,平复汹涌激荡的血液,淡淡道。
两人话音刚落下,身后传来长宇的呼喊:“小初,厘旸,这边!”
只见九天已经化作巨大身躯,长宇坐在后背,朝两人招手。
“快走!”说罢,厘旸搂住季萤初的腰肢,飞身跃上兽背,朝着山道风驰电掣而去。
修罗屠夫望着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约而同地大喊:“追!”
云水镇的灯火早就熄灭,月华如水,照得废墟狼藉的小镇格外凄凉,被烧毁的房屋还在冒着袅袅青烟。
乍然,通往炼域的山道猩红一片,林间烟雾缭绕,下起瓢泼大雨。
“血雨?!”长宇惊呼,扯了扯季萤初的衣袖,“小初,你看,真的是血雨!”
厘旸凝神定睛,迟疑地说:“确实在下雨,也确实是红色,但如果是血雨,为何空气中没有血腥气?”
如此庞大到能够将整座山都笼罩的血雨,空气中定然弥漫着散也散不去的腥甜血气才对,然而此时只有烧焦废墟的气味。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唯有硬闯!”季萤初知道有古怪,但她一咬牙,拍了拍九天的后背,低声吩咐,“小九,加速向前!”
修罗屠夫紧随其后。
罗浮在看见山道中下起血雨后,修屠问:“哥,传言是真的吗?”
“咱们本就凶神恶煞,难道害怕鬼怪?”修屠冷冷道,脚下并未迟疑半分。
季萤初三人率先进入山道,顿时寒气袭来,雨倾盆而下,空气中弥漫着红色雾气,远远望去像是血雨。
“这是什么鬼地方,古怪的狠!”不知为何,长宇一进入山道,心中便涌上不安,忐忑的望着四周。
山林的地上,照常理来说应是腐叶密布,又是雨天,踩起来是软绵绵的,但三人却听见“咔嚓咔嚓”的响声。
季萤初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柄油纸伞,三人挤在一起躲雨,又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环视四周查看情况。
“啊!”忽然,长宇惊叫一声,被吓得朝后坐,直接撞在厘旸怀中。
“怎么了?!”季萤初和厘旸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长宇磕磕巴巴,嗓子眼儿好似被一口气堵住,说不出话来。
厘旸不待他回答,俯身查看地面。
季萤初将夜明珠递过去。
雨水飘落,打湿两人的衣物,寒意渗透骨髓。
两人目光落到地面上,也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黑漆漆的腐叶上,全是白森森的骨头。
季萤初连忙将夜明珠举高,往旁边照。
夜明珠的光亮驱散山道周围的红色雾气,盈盈光泽落在森森白骨上,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
长宇越发后怕,不停地往季萤初和厘旸身旁靠,说话已经带上哭腔:“这……这……全是骨头!”
季萤初嗓子已经有些发紧,她也没见过如今这阵仗,望向厘旸:“这是一条白骨铺就的山道……”
在云水镇时,他们也远远朝山林中望过,见白花花的只当是道路的泥土,却不曾想过,这林中根本就没有山道,就是一堆白骨。
“小初,要不……”长宇吓破了胆,颤颤巍巍地朝后看,修罗屠夫已经跟得很近了。
两个凶神恶煞,杀人无数的大妖似乎也发现山林中全是白骨堆成的山道,寒意油然而生。
但两人并未退缩,还在继续朝前走。
长宇望向两人,吞吞口水,最终还是将“要不我们回去吧”这句话咽入腹中。
前有狼后有虎,横竖是一死,不如一往无前,若是前途渺茫,途遇不测,就当是舍身卫道了!
厘旸拍了拍长宇的后背,低声快慰:“别担心,一会儿你坐着九天先走。”
长宇摇摇头:“我要同你们并肩为战!”
他虽修为低下,但也不能次次都当逃兵。
此时,修罗屠夫并未发起攻势,两人身体紧绷地观察树林四周,生怕忽然从暗处冒出什么不知名的危险,双方形成僵持的局面。
山中的飞鸟被进入的外人惊吓,扑闪着翅膀飞散开,振翅发出轻微的声音,在滂沱大雨中显得极其微末。
季萤初闭上眼睛,催动仙力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