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萤初屏息凝神,渐渐地,大雨砸在树叶的声音,风拂过枝头的声音,飞鸟被惊吓的振翅,厘旸砰砰砰的心跳,众人轻微的呼吸声……全部都分而划之,清晰的落在她耳中。
她望向厘旸,神色满是惊讶疑惑。
“小初,可有什么发现?”厘旸嗓子发紧。
长宇也紧张地望向她。
季萤初捏紧握着油纸伞的手,秀眉紧蹙,迟疑地道:“这……这似乎是一片死地。”
“何解?”长宇追问。
“换而言之,除了我们几个活人,和林中原本就有的飞鸟走兽,再无生灵。连妖兽都没有!”季萤初确定地说。
自从她重新修习功法,感知力增强许多,能听见从前听不见的声响。
“最普通的飞鸟走兽?”厘旸问。
季萤初点点头:“对,没有任何修为的那种。”
三人满腹疑惑,面面相觑。
脚边的森森白骨,此时显得越发阴森恐怖。
容不得三人多想,修罗屠夫发起攻势。
此二人乃满手鲜血的杀手,对杀气有着天然的感应,原本警惕周遭危险,几番下来风平浪静。
若不是脚下踩着的森森白骨,以及“咔嚓咔嚓”的枯骨断裂的脆响,他们只怕会把这里当成是普通的山路。
此时,修罗屠夫得出和季萤初同样的结论,林间并无危险,那他们就成为最危险的存在。
罗浮催动妖力,一记巨斧劈开,红光映在空中,将周遭微微照亮,同时印在他满脸肥肉的脸上。
厘旸足尖轻点兽背,飞身跃起,竹竿幻化做长枪虚影,横栏格挡。
瞬间,两人大战。
季萤初望向已经亮出本命法器的修屠,单手朝下缓缓伸出,风月剑便跃然掌中。
罗浮的巨斧威力巨大,劈得山体开裂,飞沙走石,滂沱大雨中不少飞禽走兽逃散,好似在给二人腾挪战场。
修屠本就身材矮小,长得尖嘴猴腮,但他周身飞舞着细细小小的飞剑,围绕着他旋转,倒是有几分杀手之森冷寒意。
“细雨天,杀人夜。很是应景呀。”修屠尖细的话音在静谧雨夜格外刺耳。
季萤初双眸一凝,缓缓地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长宇:“拿着,别把自己淋湿了。”
长宇接过伞,担忧地望向季萤初,同时,紧紧地握住伞柄。
此时她功力稍稍恢复,不知能否抵挡的住修屠的杀招。
“小初,你多加小心。”长宇忧心忡忡地叮嘱,恼恨自己修为低微,次次都要季萤初和厘旸冲在前面保护他。
季萤初并未答话,只是微微点头,目光狠狠的锁定修屠。
修屠面露凶恶,龇牙咧嘴,同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季萤初。
“哥,你怎么还不动手!”罗浮手中巨斧狂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规律招式,但落下的劲道却重若千斤。
好在厘旸身形灵活,动作巨快,并和他拼蛮力,拼命闪躲,形成拉锯格局,想要等他妖力消耗再一击即溃。
另一头的修屠并未回答弟弟的问话。
等一滴巨大圆润的水珠,滴落在翠绿树叶上时,催动得周遭气流巨变。
季萤初和修屠同时眯起双眼,朝对方飞奔而去。
脚下枯骨头颅因为两人风驰电掣般冲向对方,而四处滚动,落下山谷。
季萤初猛地抽出风月剑,剑刃和剑鞘摩擦时发出细长的锃鸣,在寒夜中亮起银白火花。
修屠也发动攻势,围绕在他周围的细小飞剑从四面八方飞速朝季萤初射去。
“锃锃锃”不停地发出脆响,季萤初手中长剑急速飞舞,快得在空中有了虚影,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将修屠的飞剑全部弹开。
此时她丹田空荡,几个杀招能使用的次数也有限。
如今它重新修炼的修为并不高,想要以一己之力抵抗罗刹榜上有名的杀手,还是有些困难。
而修屠好似有源源不断的细小飞剑,不停地朝着季萤初袭去,让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不多时,便有几柄飞剑没能被挡开,划破肌肤,鲜血在雨中染透烟青长衫。
长宇见此状况,不能在袖手旁观,他猛地放下油纸伞,召出长剑,飞身而起,跃过季萤初头顶,朝着修屠刺去。
修屠并不将他看在眼里,黑豆似的眼睛微微一眯,涌出冷笑。
修屠抬起手,原本飞舞在他周身的飞剑猛地凝聚一体,成为一柄和他矮小身形极不相称的巨剑,猛地将长宇的剑隔开,招式化解。
长宇被巨剑反射的威力震荡得胸口剧痛,不受控制地朝后飞去,轰然一声摔倒在白骨上,碎骨朝四周飞溅。
他这一击可谓不自量力,和修屠的功力云泥之别,顿时伤重捂着胸口,沉着肩膀,口吐鲜血,渗透入泥。
与此同时,修屠又是一挥手,操控飞剑的手势变化,巨剑零散,化为万千飞剑朝长宇刺去。
然而,身受重伤的长宇只能瞪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吓得懵在原地,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季萤初见状,连忙足尖点地,猛地跃起,大喊着提醒:“长宇,防御法阵!”
此时,长宇才想起静虚府传授的低阶法阵,慌忙盘腿坐下,飞快地变换手势,地面上涌现红色符文。
说时迟那时快,季萤初连忙将长剑抛入空中,手势飞快变化,朱唇翕张,捻着口诀。
然而,修屠的飞剑已经刺来,长宇的防御法阵只抵挡一弹指的功夫便已经破碎。
季萤初的防御法阵已经结阵完成,她猛地将手掌正在地上,浅蓝色的防御屏障将两人罩住。
“锃锃锃”,飞剑不停地撞击屏障,都被弹开。
但季萤初明显感觉力不从心,她单膝跪地,嘴角渗出鲜血,却只能硬撑。
“吱呀”的一声闷响,浅蓝色的屏障龟裂出蜘蛛网似的纹理,眼见就要破碎。
“你二人实力不过如此,比不上那蛇妖。”修屠好似觉得和眼前两人对战毫无新意,显得兴致缺缺,操控飞剑的手不住变化,游刃有余。
罗浮和厘旸已经交手百余回合,正在兴头上,嗓音粗糙,语调兴奋:“哥,和他打有意思!”
厘旸望向季萤初和长宇,想要脱手助二人一臂之力。
“喂,蛇妖,你的对手是我!”罗浮看出厘旸的打算,笑嘻嘻的神色微微一变,双手在空中抡圆,催动妖力,巨斧顿时又长大几分,“看来,我要认真起来了!”
瞬间,厘旸感觉压力倍增,无暇脱身,余光不停地望向季萤初和长宇,担忧两人的安危。
季萤初和长宇并肩为战,联手挡开修屠的飞剑,但好景不长,四周不停地有屏障龟裂开。
轰隆的一声巨响,屏障烟花般炸裂,朝四周飞出碎片。
没能被抵挡住的飞剑,不停地朝着两人刺去。
好在季萤初早已祭出的风月剑,在屏障碎裂时已经迅速在两人周身飞舞,将绝大部分飞剑挡开,但依旧有漏网之鱼,割破皮肉,留下一道道并不深,却细长如柳叶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