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雪寂匆匆从山洞外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玉瓶,不假思索地递过去:“厘旸,把这个给小初姐姐喂下吧!”
紧随其后的侍女模样的小妖,艰难地阻止:“雪寂,不妥!”
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表面上是主仆,其实情同姐妹,她压低声音再次提醒:“这可是老妖王留给你保命用的丹药,你若是给出去,往后自己命悬一线,怎么办?”
厘旸听见小妖说的话,但为了就季萤初,他也顾不上假客气,连忙接过,轻轻捏着季萤初的下巴,等嘴张开口将丹药放进去,同时从口中渡出妖力,助她吞服。
雪寂并未搭理小妖,她望着厘旸的背影,宽慰道:“你不必担心,这丹药千年难遇,只要没死透,都能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谢谢。”厘旸盯着季萤初,一刻也不敢离开,甚至都没有回头看雪寂一眼。
长宇心中也是感谢雪寂的,但是小妖的阻止让他心中极为不爽,说起风凉话,冷嘲热讽:“谢什么谢?这不是应该的?!也不看小初为何会重伤至此。居然藏私到现在!”
侍女小妖气呼呼地瞪向长宇:“你!”
厘旸呵斥:“长宇,少说两句。”
雪寂低下头,有些难过地解释:“我并非藏私,只是不知道小初姐姐竟然伤得这么重。”
“小雪寂,你别……我不是说你……”长宇连忙解释。
雪寂不再言语,转身离开山洞。
厘旸瞥长宇一眼,略带愠怒:“长宇,从前没看出来,你嘴这么毒啊?”
“被小初带坏了!”长宇狡辩。
倒是,按照季萤初的火爆脾气,肯定也不会给小妖好脸色看,她才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呢。
又过了一会儿,季萤初的状态渐渐稳定,不再焦躁不安,应当从梦魇中挣脱了,两人才松懈下来。
直到翌日清晨,季萤初羽睫微微颤动,幽幽转醒,但她浑身乏力,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她继续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
只见她居住的山洞,齐刷刷地站满了人。
妖族直挺挺的朝向她,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哗啦啦跪倒一片,并且齐声高呼:“多谢救命之恩!”
季萤初没想到一醒来,就是这么大阵仗,先前被梦魇纠缠,惊魂未定的情绪瞬间消散。
她半撑起身子,连忙说:“不必客气。”
厘旸连忙以调养为由,将大大小小的上百号妖众请出去,最后只剩下长宇和雪寂。
“把我扶起来,躺得我浑身酸痛。”季萤初哀叹,动动僵硬的胳膊。
厘旸连忙搀扶,雪寂将柔软的蒲垫垫在她身后,长宇赶紧端出精心烹饪的药膳。
“小初,你也饿了吧,来吃点药粥。”长宇说着,将碗递给厘旸。
原本季萤初觉得“药粥”这种东西,肯定是黑暗料理,皱着眉头满脸拒绝,但入口清香,并未有想象中的怪味儿。
她立马喝完一碗,对长宇竖起大拇指:“厨艺惊人!仙姬认证!”
***
之后,季萤初整日躺在石床上修养。
厘旸、长宇、雪寂轮流照料她,日子过得十分平顺,好似之前遭受的苦难全都烟消云散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亲密不少。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季萤初捂着心口,惴惴不安。
她心跳的很快,时不时涌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抽痛,那痛深入骨髓,宛若一条小蛇,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
她总有不好的预感,靖不乱出事了。
从前在仙境时,靖不乱一旦在前线战场受伤,她便会感到不安,同时会跟着心痛。
最开始她还觉得奇怪,但始终没有研究出原因,只当是她爱得深切,和靖不乱心灵相通。
同时,她还暗自庆幸,自己和靖不乱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羁绊。
但是这一次的疼痛此起彼伏,甚至让她在睡梦中痛到惊醒。
她又想到在梦魇中时,靖不乱被黑气缠绕,而黑气之中又隐隐有些铁链绳索,捆绑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逃脱。
周遭都是漫无边境的漆黑,她无论怎么走,都找不到出路。
而靖不乱,无论如何挣扎,都得不到自由。
自从下界以来,季萤初就时常梦魇,但从未有如此恐怖,让她在清醒过后,依旧脊背发凉,心有余悸。
季萤初断定,靖不乱应当是受了重伤。
但是现在她和仙境已经彻底断了联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雪寂来探望时,季萤初问:“雪寂,你可知最近哪里有战乱?”
“战乱?”雪寂如今连妖族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里还关心天下大事,自然不知道什么战乱。
“不知。不过,我可以问问族中长辈。”雪寂回话。有些妖族的能力便是消息灵通。
季萤初知道妖族能人众多,当下感激:“主要问问关于仙境战神在哪里征战,可有受伤……”
“战神?”雪寂重复一声,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到入夜,雪寂带着消息回来了。
那时,厘旸和长宇也在。三人为了照顾季萤初,都一同住在山洞里。
男女中间用蝉翼般轻薄的帷幕格挡,别看帷幕薄,确实能将一切模糊。
“小初姐姐,我打听到了。”雪寂说,“听说近日冥族暴乱,战神前去镇压,在镇压中旧伤复发,被冥族伤着了。”
季萤初只字未语。
山洞内摆放着季萤初的夜明珠,泛着盈盈光泽。
长宇为了安眠,在炉膛内点着干草药,青烟袅袅升起,洞内满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听到靖不乱受伤,季萤初心如刀割,脑海里浮现出他满身伤痕的身体,虽然全都愈合,但疤痕如弯刀,割在他身上。
虽然从前他也时常受伤,但远远没有这次来得凶猛。
她担忧不已,但现在身在人间,也无能为力。
长宇愣头愣脑地问:“小初,你打听逍遥仙境的事情作何?”
“没什么。”季萤初轻声道。
长宇并未听出她语调中的异样,反正躺在山洞里也没什么事儿,他自然而然地聊起闲篇:“诶,小初,咱们现在虽然没能除去静虚府,但也算是重创了他们,接下去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季萤初道。
长宇忽然想起什么,一惊一乍地问:“对了!我们是如何从万象阵中脱困的?我现在都想不明白,这次总不会是我吧?”
“上次兴许也不是你。”厘旸冷飕飕地说。
显而易见,万象阵并非他们所破,大阵忽然被收,肯定是有高人在暗中保护。上一次长宇破阵,指不定真是被高人操纵。
长宇隔着屏风,朝向季萤初的方向,兴奋地问:“小初,你到底是何身份?为何背后有人在保护你。”
他心里也是有数的,厘旸一个小蛇妖,不可能有人保护,雪寂的父君母后都已惨死,也不可能有人保护,至于自己,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就更加不用多说。
那剩下的就只有季萤初了。
季萤初思忖片刻,犹疑起来。难道真的是有人默默相守?
靖不乱吗?还是玉儒帝尊?
但她以神像祈愿,帝尊都没有回应,又怎么会保护她呢?
季萤初心中也是一肚子疑惑。
见季萤初并不回话,长宇转而又找雪寂闲聊起来:“雪寂,一直以来我都有个问题,但没敢问。你为何这般痛恨玉儒帝尊呀?”
长宇作为人族,觉得人间在玉儒帝尊的统辖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安,当得起百姓的信奉。
“其实最开始,妖族也十分尊崇玉儒帝尊。”雪寂幽幽地说。
长宇立马接茬:“后来呢?”
雪寂:“后来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
“这一切,还要从千年前说起。”雪寂语调平稳,娓娓道来,“那时,四海八荒混战不断,名叫皇甫仲殷、靖不乱、季梦华、梦西河的四位不同种族的少年,成为好友,游历天下,带领遭压迫的百姓发起反击,苦战几十年,最终得以获胜。”
“皇甫仲殷本是人间最不得宠的皇子,因为深受百姓爱戴,最终登上皇位,成为人皇。人间短短几十载,殡天后飞升为仙……”
长宇忍不住插话:“这就是玉儒帝尊?”
季萤初静听往事,心中五味杂陈。
“嗯。”雪寂继续道,“蛇妖靖不乱修炼突破,由蛇化身为龙,同样飞升仙境,便是如今的战神,朝邺神尊。而冥皇之女季梦华,因为深受爱戴,也证明自己的势力,稳坐冥皇之位。”
“至于梦西河,他本是下界历练的仙族,得此机缘造化,成为最年轻便有封号的尊者,封号雪莲圣王。”
厘旸想起在坊市看到的神像,感慨:“这不就是人间最受爱戴,被人们供奉的四尊神像吗?”
同时,他有些心惊,原来靖不乱是逍遥仙境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