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不乱到底和皇甫仲殷相识几千年,了解他性子,又怎会被他这一番慷慨陈词迷惑,冷冷地说:“你不过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
皇甫仲殷讥笑着反问:“我治理的不好吗?”
“世人称我仁善,赞我宽厚,你看到了吗,人间到处都是都是我的神庙,祭奠供奉我的子民数不尽数,香火不尽……等三界统一,我同样也能治理的好。”
“到那时,废黜阶级,制定法则,维护众生平等。这不是我们曾经立下的誓言吗?”
皇甫仲殷喃喃自语,重复着那时的豪言壮语。
靖不乱神思飞远,回忆起曾经策马长歌的光阴,脸上也涌起淡淡的笑容:“那确实时段美好的时光。”
皇甫仲殷眼中涌起希冀的光芒,谁知,靖不乱有淡淡的道:“可惜,回不去了。”
刹那间,皇甫仲殷眼中的那团火熄灭,随后,他面若冰霜,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少见的狠辣。
“苏牧,布阵吧。”皇甫仲殷低声吩咐。
始终守护在暗处的苏牧仙君出现,还在劝阻:“玉儒帝尊,朝邺神尊虽受困于魔气,修为依旧高深莫测……”他并未说“修为依旧比你高”,而后继续道,“此时若收他成为侍仙,您极易遭到反噬!还望帝尊三思而后行!”
皇甫仲殷并未说话。靖不乱功高盖世,又岂是想要超越,便能超越的?
良久,他才轻声说:“烟火人间的静虚府,苦心经营几百年,此时应该效力了。”
苏牧见皇甫仲殷不为所动,继续焦急地劝阻:“况且,收做侍仙,须得双方心甘情愿,朝邺神尊会愿意吗?”
皇甫仲殷轻声道:“他会愿意的。”
“是吧?不乱?”皇甫仲殷撩了撩眼帘,望向靖不乱。
他山眉海目,冷若冰霜地瞅着皇甫仲殷,正巧对上那双谋定一切,胸有成竹的眼。
“帝尊,不若我亲自领兵,去趟炼狱,将仙姬捉回来。”苏牧急促地继续说,“若你不忍动手,苏牧愿肝脑涂地,助您拿到秘法的最后一步……”
苏牧的话还未说完,靖不乱收回视线,认命似的阖上眼帘,泄气似的轻声道:“我答应,做你侍仙。”
“苏牧,护法。”皇甫仲殷冷冷地吩咐。
“是。”苏牧劝不住皇甫仲殷。同时,他心中无比惊诧,素来心狠手辣、冰寒雪冷的玉儒帝尊,何时这般优柔,竟然不忍伤害季萤初。
与此同时,缔结盟约的仪式已经开始。
两道法阵分别在靖不乱和皇甫仲殷的身下展开,两人面对面盘坐,双手相抵,口中默念着什么符文咒语。
苏牧在一旁护法,生怕靖不乱会趁机反噬。
其实,皇甫仲殷早已安排好,若是靖不乱并不甘愿成为他的侍仙,他也会用秘法操纵魔气,让他失去神智,操纵他同时。
虽然秘法最后并未完成,但暂时操纵并不是难事。
只是,有季萤初作为软肋,靖不乱又怎么会不从呢。
“今日起缔结盟约,同舟共命,生死不渝!如若背叛,灰飞烟灭!”皇甫仲殷慢悠悠地开口。
靖不乱音色低沉,冷冷清清地说:“今日起,靖不乱便是皇甫仲殷的侍仙,刀山火海,绝不背叛。”
等到仪式结束后,两人皆收势。
皇甫仲殷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低吟:“不乱,比起将你制成木讷得毫无生气的傀儡,我倒是更喜欢你成为我的侍仙。”
“是吗?”靖不乱挑了挑眉,高耸的眉骨挡住一缕光线,令他双眸看着越发深邃。
话音落下,他好似催动仙力,顿时,皇甫仲殷面怒难色,心脏剧痛,后头都涌入一股腥甜。
侍仙太过强大,宿主若是镇不住,便很容易遭到反噬。
“放肆!”始终在一旁护法的苏牧仙君瞧见,眸中狠戾浮现,他右手伸直猛地一抓。
原本暗室中的法阵顿时运作,无数魔气在靖不乱体内汹涌澎湃地作乱。
让靖不乱不得不拼命催动仙力压制,身上涌来敲骨吸髓,万蚁噬心之痛。
瞬间,他的双眸变成腥红的竖瞳,已经有几分失智的征兆。
皇甫仲殷故作清闲,强压住胸中剧痛,轻声说:“不乱,你真不是一个安分的侍仙。我原本想着,既然已经签订了盟约,就将你放出去,不用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受苦。你偏生不领情。”
说罢,他就转身往外走。
苏牧收了手,瞥了一眼还在被魔气侵蚀承受痛苦的靖不乱,转身恭恭敬敬地跟在皇甫仲殷的身后。
两人出了暗室后,强撑着的皇甫仲殷急喘一口气。
苏牧连忙上前搀扶。
“你先下界,去趟静虚府。”皇甫仲殷冷冷地吩咐,同时摊开掌心,一张牛皮纸便浮现在掌中。
苏牧忙弯腰弓背,伸出手摊开:“帝尊放心,事情一定办妥。”
“去吧。”皇甫仲殷将牛皮纸放在下,瞬间边消失无踪。
皇甫仲殷回到寝殿后,闭目调息。
饶是靠身体封印魔气的靖不乱,依旧强大至此。
皇甫仲殷作为主人,竟然镇不住一个侍仙。
看来往后,还得靠着未完成的阵法秘术,牵制住靖不乱。
不然,他随时深陷危险之中。
思及此处,皇甫仲殷心中涌上一丝悲凉。
最初,他想以战争结束天下乱局,曾以坐而论道的机会,试探过靖不乱和季梦华的态度。
对他来说,两人过分优柔宽厚,寡断迂腐,成不了掌管天下的大才。
那时皇甫仲殷便知道,若他雷霆手段,布局天下,定然会遭到二人反对,甚至会站出来反抗他。
就像他们曾经一起,反抗强权一样。
因此,皇甫仲殷不得不先下手为强,率先将魔气引入靖不乱体内。
不管怎么说,他都需要一柄利刃,所向披靡的杀人刀,靖不乱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曾身为人皇,深谙帝王之术,和靖不乱、季梦华、梦西河终究是不一样的。
“兵者,诡道也。哪个太平盛世不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皇甫仲殷苦笑。
“在你们心中,我定然是个阴险狡诈之人。”皇甫仲殷低语。
然而,历史都是胜利者写就,等他站上巅峰,后世评说,又能奈他何呢。
***
烟火人间,静虚府。
苏牧化作黑衣人,进入掌教真人庭院中。
玉儒帝尊高大的、金碧辉煌的神像占满整个房间。
掌教真人正虔诚的在神像前打坐。
他察觉到有人前来,连忙上前行礼:“不知尊者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如今供奉的妖力,为何屡屡减少!”苏牧变换音色,冷冷地问,
掌教真人弯着腰,慌忙道:“尊者恕罪。自从玄羽叛乱,又被季萤初等人搅和,静虚府元气大伤。再者,妖族如今潜藏密林之中,有天然瘴气庇护,捉妖师们不识路途,几次深入密林,一个妖族都没能捉到,却折损不少人手。”
“如此看来,确实怪不得你。”化作黑衣人的苏牧并未责备,将牛皮纸递过去,“这地图你拿着,往后供奉的妖力,只可多,不可少,切记切记。”
“多谢尊者。”掌教真人连忙接住。
这牛皮纸正是妖族的地图,还是皇甫仲殷未飞升前,和妖族交好时记下的。
曾经的盟友,如今已经刀剑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