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摘?”梁锦宜截住他的手,她气死人不偿命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想我摘了也成,拿新的来换。”
见她这么说,周允荣的气反倒消了一半,扬唇一笑,“我送你就是。”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梁锦宜捂住那只翡翠镯子,坚持道:“等你送我新的,我再摘。”
蓉蓉敲门称向管家在楼下等着,老爷有事要找大少爷。
梁锦宜将周允荣赶出去,称自己明日“佳人有约”,今天要养足精神,没力气同他瞎折腾。
一连两天,她都没有得到关于沪上那批手章的确切消息,又恰逢裴则之回家,只能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周允荣离开前,却提醒她,别忘了明天要一起去篆印厂。
等周大少爷走了,梁锦宜想起章曼玲的话,她认为,所谓三日后的约定,极有可能是章家小姐的一时兴起,但她仍旧决定明日去邨西咖啡馆赴约,至少这个失约的人不能是自己。
第二日,梁锦宜依旧没用周公馆的车,却在出门时候,碰见了尤绮如挽着周老爷,进了周公馆的门。
二太太盯着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笑容不改,她压根没有提昨日的打架事件,反而称梁锦宜今日打扮得这样靓,问她准备去哪儿。
“上次在新昌公馆碰见的小姐,约我出去喝咖啡。”梁锦宜并没有指名道姓说邀约的人就是章曼玲。
一直没说话的周晟眉头已然皱了起来。
二太太敏锐地察觉到周老爷的不悦,称年轻人就是要出去多交际,总不能像冯湘一样,孝倒是孝顺,只知道死守着老太太,“我们好歹是新派人家,舞会上一支舞都要逃掉。”
周晟成功被二太太绕进去,沉着脸思考冯湘的婚事,梁锦宜冲两人点点头,预备出去叫包车。
二太太从背后喊住她,称她和朋友可以去邨西咖啡馆,“那儿的甜点可口。”
梁锦宜闻言微笑,“我正要去那儿。”
她运气不佳,没在安平巷里碰到候着的包车,直走到巷外才看到停在路口的一部旧包车。
这车夫接了她这单生意,却像是个新手,在路上横冲直撞,有几次差点儿撞上人,连包车上的梁锦宜也不能幸免,被晃得险些撞上脑袋。
“停一下。”
她好不容易稳定身形,蹙眉观望着路边的店。
包车夫以为她不满意自己的拉车水准,要换人,将大草帽的帽檐往下一拉,盖住眼睛,“对不住小姐,实在是有个大主顾,送了小姐您,还要赶过去。我们也不容易,等到了地儿,您少给点儿也成。”
梁锦宜知道他误会了,随口道:“您跑车多久了?”
“有五个年头了,家里老婆孩子几张嘴,一天不跑,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去。”
她称自己要去路边的店里挑个礼物,一会儿会多加钞票。那车夫仍有疑虑,却没敢再拦,只好将包车停靠在路边。
梁锦宜下了车,路边的两排店铺做着各式各样的生意,一个小报童在一家店门口大声吆喝,向来往的路人兜售报纸,她不再犹豫,随意走进了小报童身后的店。
进门之时,她递了个眼神给小报童,小报童左右瞟了两眼,尾随她进了店门。
“小姐,来份今天的新报纸。”
里头的店员果然过来赶人,梁锦宜以她“正好要买一份”的理由制止店员赶报童出去,那店员才赔着笑回了原本的位置。
她没急着看展柜里的东西,状似询问报童今日的新闻。
小报童热情洋溢地向梁锦宜介绍今日报上的新闻,梁锦宜从手袋里取出一张钞票,“你拿着,去后头的泽顺书店,叫两个人抄近路跟上我坐的那辆包车,再去一趟钱庄,盘查一下邨西咖啡馆附近,跑快点儿。”
“如果没跟上,让他最好找些新面孔,别惊动不该惊动的人。”
小报童虽听得一知半解,但他只负责将话带到,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梁锦宜安排好一切,才开始挑选所谓的“礼物”。
她看中一块奶油花装饰的手镜,让店员将手镜拿给她,佯装把玩欣赏,身体却略微倾斜,从镜中看到店门的玻璃墙外,那包车夫翘首以盼,时不时就向里头张望,连车子都扔在路边,毫不关心。
梁锦宜笑了笑,瞥见柜角凸出一根铁钉,摇摇欲坠,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掠过,柜角生锈脱落的钉子被她顺走,她敲敲柜角,好心提醒柜员,“你们这儿需要修理了。”
那店员看见缺角的柜子露出烂木头,大惊失色,感谢她的提醒。除过那块手镜,梁锦宜又挑了些零七碎八的东西,付过钱,她在门口转了一圈,佯装落下什么东西要买,下一刻,却快速走了出去。
她的视线正撞上那包车夫那张试图窥探的脸。
“怕我跑了不成?”
包车夫的表情僵了一下,没被帽檐遮住的下半张又立刻挂起笑,“哪里的话,小姐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哪能贪咱这点儿血汗钱。”
梁锦宜笑笑不置可否,对方殷勤凑上来,“小姐,我帮您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