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对北昌城一点不熟,他被一个叫‘高力’的宦官拉着跑了几条街。
他初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越来越觉得不对,这阉人难道眼神不好吗?
居然把他这个陌生人当成了宦官。
此时,早有小宦官向高力通报,说找到了桓君。
众人随即跑去,其他宦官见到高力,都纷纷避让打招呼,可见这人在宦官里地位不低。
王伟此时跟着众人,他岁数小,和一群剃了光头的宦官站在一起,倒也分不出他与众不同。
终于见到了那位骑在高大护卫肩上的北狄封君,后来的宦官们纷纷跪下行礼,齐声喊道:
“拜见桓君。”
王伟并未下跪,而是蹲下。
众人起身之际,王伟身旁的一位麻脸宦官,好奇地问:
“你是哪个监的?”
王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打量了对方一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迅速调整表情,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回答道:
“我是新来的,对宫里的规矩还不太熟悉。”
麻脸宦官也紧紧看着他,然后点点头,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比以前长高了。”
王伟心想自己遇到熟人了吗?
但想不起来,只好含糊地说:
“正是,你又是哪一监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苍丘,是尚膳监打杂的。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王伟知道尚膳监乃宫中膳食之要地,见他自我介绍,他爽朗地说:
“我叫伟哥。”
他选择这个名字,一是因为宫中人不解其深意,二来,“伟哥”这个名字。
在他穿越前,便是伴随他成长的亲切称呼,从幼年至读书时期,无论男女,皆以此相称,于他而言,这不仅是名字,更是熟悉与自在的象征。
“伟哥,尚膳监正好缺人,你来吧,其他的事我来办。”
王伟心想自己等会儿见机就离开了,但嘴上还是应承:
“好的。”
可是他想的太好了,不久就被众人裹挟着朝宫城而去。
在北昌城内的中心地带,这里的一座座宫殿正在紧锣密鼓地修建中。
据说,从中土请来的能工巧匠指导的,他们严格按照大帝时期的宫殿样式进行复原。
此刻,施工现场热闹非凡,忙碌的身影和牛马的嘶鸣声交织成一幅壮观的画面。
王伟跟随着一群太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繁忙的工地,便继续前行。
他踏入另一个宫城,四周被高高的围墙环绕。
这里的宫殿相较于外面的官舍和平民住所,确实显得更为宏伟。
只是称之为皇宫或许有些过誉,尽管房屋宽敞,檐角飞扬,颇具后世殿宇之形,但缺少了色彩鲜明的红墙黄瓦,以及那些雕刻精细的门窗和繁复的图案装饰。
宫殿的建造采用了土木结构,看起来还是较为高大,屋顶采用土黄色和灰黑色的瓦片覆盖。
王伟进入‘皇宫’后,发现这里也是有不少的小院子,也有小桥流水和花园。
他被苍丘带到了尚膳监,这人是真的把他当成小太监了。
这里,众多太监正在忙碌着。
尚膳监占用了一个相当大的院子,也许是因为这里需要承担皇宫的烹饪任务,所以房屋非常高大,屋顶并非常见的茅草结构,而是使用的瓦片。
在尚膳监的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苍丘向王伟介绍她是宫中百花殿郑夫人身边的宫婢,叫乌蝉。
原本,这座皇宫的每个宫殿都未曾赋予特定的名字,而是沿用了大帝时期建造宫殿时的传统称谓。
然而,百花殿的命名似乎是个例外,它是住在里面的主人取的,应该是位爱花草的主。
乌蝉见到王伟的穿着与众不同,投来好奇的目光。
王伟身穿一套由夏部落精心打造的甲胄,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而他的光头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乌蝉忍不住问道:
“你是谁?”
苍丘笑着回应:
“乌蝉,这是新来的伟哥。”
乌蝉也笑了,说:
“好奇怪的名字呀。”
王伟点头答道:
“是的,我那个地方的人都这么称呼我。”
“看你长得白净,以后由你送食到郑夫人的宫殿来吧。”
王伟还没同意,却被苍丘立刻应承下来。
原来苍丘并非只是尚膳监的普通杂役,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看起来是想借此机会巴结乌蝉。
乌蝉口中的郑夫人,正是小封君的母亲,她出身于中土叫“郑”的这一大部落,尊名郑婉。
在北狄,她的地位相当于后世的太后,居住在百花殿。
乌蝉口若悬河,描述了郑夫人的身份,又赞誉她的美貌与性格,称她对待宫人总是和颜悦色、平易近人。
王伟感慨于乌蝉的直率,他并非特别关心这些事,只是认为既然到了陌生地方,便希望有所收获,各方面都了解一些,对于夏部落的发展或有参考价值。
不久,尚膳监把食物准备好,乌蝉分别用陶器装好,再用比较大的竹篮器具装上陶器里的食物。
乌蝉说:
“你这次跟我来,下次就不会迷路了。”
走时,苍丘说:
“伟哥,你多注意宫里。”
王伟感谢了他的提醒,然后接过乌蝉递来的篮子,尾随乌蝉后面向百花殿走去。
乌蝉边走边好奇地问道:
“你的衣物是很奇怪?我在北昌城乃至中土都未曾见过此样式。”
王伟外面披了大氅,只是他接过篮子时,露出少许内部的铠甲。
“呵呵,是我部落的女人做的。”
“你的部落远不远呀?”
“有些远,大约骑马几天就到了。”
“几天还不远?你怎么会来做宦官?”
这可把王伟给拦住了,不过他马上撒谎说道:
“还不是因为部落里没有食物,今年已经饿死了不少人呢。”
“今年?今年是什么意思?”
王伟一愣,他才想起这个时代没有年的划分,只有月和天的划分。遂说道:
“今年是我们那儿的说法,就是这些天的意思。”
“你的部落倒是很特别,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懂。”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地方语言,比如中土的语言听起来就有些吃力。”
乌蝉听了也是不断的点头,显然她明白王伟说的有道理。
“另外,当你见到她时,可尊称她为“郑夫人”或直接以“夫人”相称。”
王伟自然是没有异议。
不久跟随宫婢进入了百花宫殿,在宫殿外有两个太监站在大门外。
乌蝉低声说他们是在监视保卫百花宫殿的,王伟心中怀疑,但没有问。
百花宫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即使是在冬季,里面依然充满了生机。倒是种了不少植物,但是开花的没有几种。
在乌蝉的引领下,王伟穿过了曲折的走廊,抵达了郑婉的殿里。
殿门口有个草帘子,内部空间宽敞,约有上百平方米,另外墙上挂着花篮,室内充满花香。
地面铺设着竹席,其上覆盖着柔软的草垫,而在大殿中央,草垫之上还铺着奢华的动物毛皮,上面摆放着一张木头制作的矮桌子,古人称之为“案”。
这张“案”作为承托家具,专门用来放置餐具和食物。
王伟依照乌蝉的指引,脱下鞋子后进入殿内,将食物从竹篮中一一取出,摆放在案上。
一罐中盛着整只鸡炖的汤,还有烧烤的牛羊肉、五谷杂粮和炒制的蔬菜。
乌蝉去到大殿屏风后,轻轻推开门,原来里面才是住人的房间,她对着里面轻声禀告:
“夫人,今日的膳食已经备好。”
里面有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封君回宫了吧?”
“回宫了,听说他回来就被带去了上大人的衙门。”乌蝉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就是顽皮了一些,不知道何时才能懂事。”
“封君还小,所以才贪玩。”
此时,郑婉从屏风后款步而出,她身着一袭纯白色毛皮长披风,优雅地来到大殿中央的矮桌子旁跪坐。
王伟在旁边仔细打量,发现她大约二十四五岁,身高约1.65米,面容清丽,眼睛大而明亮,嘴唇薄而小巧。
一头秀发从中间分开,自然垂下,用花草编织的花环轻轻固定,为她增添了几分少女般的纯真。
王伟暗自赞叹,这样的美貌在原始社会中实属罕见,即便放在现代,也是美人胚子。
据于藁所言,这女人跟上一任北狄封君的时间不长,封君便离世了,因此她已守寡数年。
郑婉此时才注意到王伟,问道:
“你是尚膳监新来的宦官?”
王伟恭敬地回答:
“是的,郑夫人。”
郑婉点点头,吩咐道:
“你来给我分食吧。”
王伟不明其意,茫然看向乌蝉。
乌蝉连忙解释:
“就是把牛羊肉用刀切碎,然后喂夫人吃。”
王伟这才明白,之前他还疑惑这里为何没有筷子只有木勺,原来她进食时需要借助他人的帮助。
“乌蝉姐姐,这里有水吗?我想先洗手再碰食物。”
“这是为何?”
郑婉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担心手脏,怕郑夫人吃下会生病。”
王伟解释道。
“这倒是头次听说,以前我的阿爹总是告诫我不要手抓食物吃,但他也从未说明原因。”郑婉微微颔首,她吩咐道,“那你快去快回,乌蝉,你去帮他。”
王伟跟随着乌蝉来到宫殿的另一间房子里。
乌蝉在陶盆里打好水,脸色有些凝重地说:
“伟哥,你话太多了。在夫人进食时,不能打搅,更不能说话。”
王伟笑着回应:
“没事,我看她并没有生气。”
“她见你是新来的,还不清楚这里的规矩。”乌蝉提醒道,“如果被上大人知道了,你会受到惩罚的。”
王伟好奇地问道:
“上大人还管后宫的事吗?”
但他很快明白了,郑婉根基不稳,她的儿子年幼尚未掌握北狄的大权,而且她的娘家可能也无法给予她太多支持。
乌蝉严肃地说:
“不知道的事情不要多问,我现在再跟你交代一下如何给夫人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