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似乎比平时要暗一些，雪佛兰的噪声也比之前大了。每次从路灯下经过时，我总是觉得，警察只要看到我在开车就能揣测出我要去做什么。我现在明明还什么都没做，但我就是感觉他要逮捕我，然后把我关进监狱，我会戴着罪名孤独地死去。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个孩子。我不能再回到从前了，不能只想着挑个日子停药然后去死。杰森也是，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等着有人翘辫子之后把心脏捐赠给他，以便他能继续活着。谁知道这会在什么时候发生，谁知道这会不会发生。
不，杰森必须活着。趁现在还有机会，他必须活下去。
几十年来，我第一次把车开进圣约瑟夫教堂的停车场。之前我都是走着来的。教堂的门大敞四开，但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周围黑暗的环境后，我看到角落里有一丝光亮。我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但每经过几张长椅就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会儿。又是这对破膝盖，最近疼得比以前频繁得多，但没办法，人老了就是会这样。
后来走近了一些，我才意识到是什么在发光。是蜡烛，摆了整整一排。每一根蜡烛都承载着人们的祈祷和愿望。这一排里只有六根在燃烧，剩下的仍在那里等待来人的祈祷。好吧，看来它等的就是我。今天，我就是来祈祷的。
跪凳旁边放着一个火柴盒。我笨手笨脚地摆弄了好久才拿出来一根火柴，轻轻一划把它点着。我假装没看到那个跪凳。不过我想，上帝会原谅我的。
“为了杰森的愿望，”我对着蜡烛大声许愿，我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堂里回荡着，“在他打出本垒打之前，警察不会抓到我们。”
“你为什么要担心会被警察抓到？”我身后的声音问道。
我飞快地转过身，膝盖疼得我直哆嗦。是詹姆斯牧师，他面带微笑，但同时也很困惑。我能理解，牧师一定不希望我这样的老朋友去触犯法律。
“是杰森，我要带他去城里实现他的愿望，但他父亲不同意。”
詹姆斯牧师慢慢挑起了眉毛：“然后呢？”
“反正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去。”
“你是说绑架他？”
“这个词似乎有点儿太过了。”
“但法官应该会认同我的说法。”他转身走向最近的那排长椅，坐在那里等着我。他等了很长时间，我才走过去。
“他妈妈呢？”牧师说，“你问过她的意见吗？”
“我觉得最好不要把她搅和进来。她已经有太多的麻烦事要处理了。我会留个便条，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了。”
“默里，你不能这么做。法律之所以存在，是有原因的。遵纪守法很重要。”
“所以就因为要遵纪守法，你宁愿选择把这个垂死的男孩交给那个一点儿都不关心他的父亲，而不选择在他临死前帮他实现美好的愿望吗？你认为遵纪守法比帮他实现愿望还要重要，是吗？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吗？”
“默里，我明白，我非常理解你。但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不允许你这么做。”
“我不在乎我们生活的世界。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听完我的话，他叹了口气，但没有反驳，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听着，牧师，我从来没有向你坦白过这件事。你以为我有信仰，但其实我没有。说实话，我不太了解上帝什么的。但我知道，神明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苍天有眼，那他一定也希望杰森能实现愿望。”
詹姆斯牧师坐过来了一些，直直地看着我：“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会很严重。像你这么大年纪的人，做这样的事很冒险。默里，真的很冒险。”
“毫无危险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说，“再说，我上次冒险是什么时候？三十年前，还是四十年前？我已经碌碌无为太久了。现在正是用上帝赐予我的生命做点什么的时候。我认识的其他人都已经入土了，上帝把我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他让我活这么久，一定是为了让我帮杰森实现愿望。”
詹姆斯牧师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也许是想钻进我的脑袋里，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看着教堂前面的大十字架。
“你知道吗？默里，你会为此付出很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