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我是被安娜的电话吵醒的。不过她第一次打过来的时候，我没接到，后来她又打了一次，我才和她说上话。安娜邀请我过去吃早餐，听到我的婉拒后，她问需不需要给我送一些过来。有人能过来陪我确实不错，所以我立刻就说了“好”，但我紧接着就意识到，我今天还有其他的安排。其实我不太想告诉安娜我今天到底有什么安排，但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最终还是坦白告诉她，我今天得去社区大学的美术课上当模特。我没想到她会对我的行程安排这么感兴趣。那个闷热的美术教室还是和上次一样，一片漆黑，只点了几根蜡烛。等我迈进教室的时候，我明白了。
安娜、杰森、蒂甘和黛拉，四个人整整齐齐地站在教室里等着我。
“希望您不介意我们来这儿。”安娜说着，从画架前的椅子上站起身来，给了我一个拥抱。看来我不太排斥她的拥抱。“杰森知道您的安排之后，非要过来。”她看着我，脸上闪过了一丝担忧，“您不用……您不用脱光衣服，对吧？天啊，我早该想到的。”
“不，不。”我拽了拽法兰绒衬衫的袖子，“只是衬衫。他们要求我把衬衫脱掉，说是为了艺术，你明白的。”
“当然，当然。谢天谢地。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这毋庸置疑。我只是怕杰森看到会不知所措。他平时很少会……呃，他还是个小孩，您能明白吧？”
“我要去准备一下了。”我说。
杰森已经开始往画架上的画布涂颜料了。蒂甘坐在他旁边，皱着眉头表示反对。她把帽檐转向后面，就像她之前击球时那样，脸上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麦克布莱德先生！”我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有力，但也很温柔的声音，“很高兴见到您，我一直盼着您回来，一个人坐在这上面实在是太孤单了。”
是那个手模。看到他来，我也发自内心地高兴，但我一直都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我记不起你的名字了。”这句话很煞风景，但我是真的忘了。
“没关系，我叫柯林斯。柯林斯·杰克森。我的名字是两个姓拼成的，这样理解会好记一些。”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艾迪·柯林斯[ 艾迪·柯林斯：Eddie Collins，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的二垒手。——译者注
]，瑞吉·杰克森。”我说。
“嗯，这样好记多了。”
“哦，这位是安娜·卡什曼女士。”我刚说完就意识到，她现在可能不再用这个姓氏了，因为她已经离婚了。
“安娜·皮尔斯，”她说，“叫我安娜就好。很高兴认识你。”
杰森一心忙着往画布上铺满颜料，不然就连他都能发现这两人之间微妙的火花。安娜脸颊绯红，好像突然对自己的鞋带萌生了莫大的兴趣，一直低头看着。自从我刚才介绍完安娜后，柯林斯的目光就再没离开过她。黛拉在和那个疯女人聊天，她俩都顶着一头彩色的头发，简直像双胞胎一样。但接下来，这个疯女人的话打断了安娜和柯林斯暧昧的氛围。
“好了，大艺术家们。现在，我们要把灵魂深处的每一缕创造力都释放出来。”
安娜和柯林斯都有点儿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他把头转向了房间的前面。“工作缠身，”他说，“那咱们一会儿见？”
“没问题。”
柯林斯搀扶着我的胳膊，这感觉真不错。我走得更自信了，因为就算我绊了一跤，他也能扶住我。基顿医生已经念叨我十年了，让我拄着拐杖出门。现在我终于懂了他的良苦用心，但我决不会向他承认我发现自己确实需要拐杖这件事。
柯林斯一直护送着我坐到椅子上，我尽可能地坐得挺拔一些。那个疯女人朝我点了点头，然后我就脱下了衬衫。但我的背心还在，所以其实就只是露出了胳膊。某个画架后面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鼾声，接着是大家“咯咯”的笑声，和“嘘”的声音。柯林斯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叉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请大家再次仔细观察我们的模特。注意看左边这位的手，尤其是手的线条、手指和经年累月的老茧。”
我轻哼了一声，因为我觉得柯林斯不喜欢这个女人盯着他的手，就像我不喜欢她上次对我的评价一样。但他只是眨着眼睛微笑。
“现在来看右边，这位成熟的模特终于回归了。他今天的后背好像更直了一些，很有意思，是吧？而且近距离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嘴角也比上周稍稍上扬了一些。多么迷人的画面啊。人类的身体就像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像微风中滑翔的雄鹰，永不静止。你看到了什么？谁来说说？”
“希望。”一位学生说道。
“期待。”另一位继续说道。
“古老的历史！”杰森大喊道。他的答案又引起了阵阵哄笑声。
“现在，大家可以开始作画了，”疯女人说，“记住，要忠于生活，画出自己灵魂深处的东西。这两位模特现在就交给你们这些大艺术家了。”
安娜眉头紧锁，正在画布上画着什么。她偶尔会偷偷瞥向房间的前方，但大部分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面前的画布上。黛拉和蒂甘都很专注，但杰森显然已经画完了，手里正摆弄着一个电子设备，很可能是在玩他喜欢的游戏。我不会训斥他的，毕竟经过游戏和电子邮件的历练，现在我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电子科技达人。
有四个朋友在房间里陪着我，时间似乎过得快多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的灯就突然暗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蜡烛来照明。疯女人开始带着大家唱歌。结束后，柯林斯搀着我朝着蒂甘的画板走去。她的胳膊一直挥来挥去，好像在棒球场做准备活动似的。
“麦克布莱德先生，您觉得我画得怎么样？喜欢吗？”
她给我看了她的画，画得确实不错，但少了很多皱纹，一层层耷拉下来的皮肤褶皱也没画上去。看着很像三十多年前的我。“很好，”我说，“你的画看起来很不错。”
“画得真棒！”黛拉说着，亲了亲蒂甘的额头。
“哥们儿，看看我画的。”杰森举起了他的画给我看。
“叫我麦克布莱德先生。”我严厉地纠正他。看完他手里的画之后，我更想骂他一顿了。我只能看出来画布上有一摊泥。
“看懂了吗？”他说，“老得掉渣了。”
以前，他这句话可能会让我恼羞成怒。但我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眼睛，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他只是个孩子，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就像安娜说的那样。通常情况下，安娜会因为他太没礼貌而责骂他，但她现在正在和柯林斯聊天。
“你画得如何了？”在安娜又要低下头研究鞋带之前，我问道。
她把画扣着放在了腿上，谁都看不到。但杰森一把抢了过来，并把它翻了个面，正面朝上。一双年轻有力的手覆上了画布，将其紧紧拿在手里。“我一直都没什么艺术细胞。”安娜有些不安地解释道。
“很美。”柯林斯说。
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他根本不是在说那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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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你的愿望
亲爱的杰森：
首先，向你送上一份迟到的祝贺，恭喜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虽然那个吻和我预先设想的不太一样，但我还是为你骄傲。那既然说到了这个设想不一致的问题，我想我们应该对你接下来的愿望先通个气。说得更具体一点的话，我不太明白你所说的“成为超级英雄”是什么意思。另外，你所展望的本垒打是什么样的？
谢谢，
祝好，
默里·麦克布莱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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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回复：你的愿望
默里哥们儿，或先生：
“展望”。惊呆了，这居然真的是一个词。场内激光直接投向记分板，或者投向韦夫兰大道。然后，全场观众一片沸腾，要是能放个烟花就更好了，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现在来说说超级英雄。你真的不知道吗？你是认真的吗，哥们儿？超级英雄可以在建筑之间跳来跳去，徒手爬上摩天大楼也不在话下，一拳就能把坏蛋打飞十米远。但最最重要的是，超级英雄永远都能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我说的永远是指超级英雄的每一部电影里面都是这样。
绝对酷毙了。
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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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回复：你的愿望
亲爱的杰森：
首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请叫我麦克布莱德先生。你在开头所写的“哥们儿”是多余的，而且很没有礼貌。其次，我怀疑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英雄救美。
祝好，
默里·麦克布莱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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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回复：你的愿望
坏蛋会先撕烂辣妹的衣服，然后准备端着火箭筒射杀她，或者用光剑把她大卸八块。但坏蛋总是会花很长时间来和她交代背景故事，然后说一些废话，比如他很享受杀死她的过程、质问她为什么不加入黑暗势力、要是一起合作一定会天下无敌，等等。她可能会答应加入他们的组织，但实际上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就在这时，超级英雄从天而降，火力全开，震惊全场。
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