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学堂建立已经两个月,为了不影响正常工作,李兆都是让下午才开始上课,谓之大明首档科学补习班。
朱厚照这家伙已经来这里上了个半个月的课,别看还是个小孩子,朱厚照在一众儒生里,学的最是认真。
来这里上课的先生分别是王守仁、毛澄、王朴厚。
不过朱厚照最喜欢王守仁上课,只要王先生到了,不一会儿这学堂就要吵翻天。
王守仁一人独占群儒,唇枪舌剑,不过科学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的追随者,包括王守仁代师收徒的上百个科学门人。
有时候就是科学门人和儒学的人吵群架,场面那叫一个混乱,朱厚照最喜欢这种时候,他还会再一旁摇旗呐喊,毕竟咱们的太子爷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毛澄的课以政治为主,对照古今讲解王朝更迭,参杂着也会讲解经济学,这是朱厚照最难受的课,每次听了一半就想打瞌睡,不管什么年代,理论性的课都不太招人喜欢。
但除了朱厚照以外,这些来听课的儒学书生却是很喜欢毛澄的课,毕竟这是实打实的干货分享,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能步入朝堂,毛澄所讲的都极为有用。
其次就是王朴厚的人文课,王朴厚比起自己这两位师弟,论科学造诣是比不上王守仁,而论文化程度又比不上毛澄,只得选个自己擅长的方向,毕竟李兆是下了指标的,必须来西山授课。
王朴厚的人文课,包含了古今诗词鉴赏,同时还有天文地理的知识,自打跟随李兆以来,王朴厚在数理化上确实没有建树,越往后面学,就越学不懂,有的人就是这样,对理科知识天生就带着排斥细胞。
但反而对天文地理极为感兴趣,王朴厚收集了大量的文献资料,而且从李兆那里听了不少关于海外的人文风貌,便是以此为主要授课内容。
主打就是一个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对于眼下消息蔽塞的明朝来说,王朴厚讲授的这些内容还是很受欢迎,在朱厚照看来,这比听说书还精彩。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喧哗道:“王先生来了。”
王守仁慢慢的走上台,后面毛澄和王朴厚也跟着进来,就连平日里不露面的王三元和焦宝忠也进入学堂。
不得不说李兆这几个弟子虽然仅仅才经过半年的时间,在京城都是有了名声。
毛澄才不过半年就已经进入户部;而王三元前不久已经被任命为京城最大钱庄,新民银行的话事人;焦宝忠更不用说,如今皇帝最看重的火器研究所和火器制造局都在焦宝忠的管制下;而王守仁,整个京城的读书人哪个不认识他,他可是一个人敢骂整个翰林院的狠人啊。
至于剩下那一个...叫什么来着...王朴厚,听说好像这家伙逛青楼挺厉害的...
今天几个学生都休沐,早上李兆便是将王守仁叫到书房叮嘱了几句,接着王守仁就说,老师吩咐了大事情要几人去西山办,师兄弟们一想,以为是李兆要来西山学堂授课,作为老师的亲传弟子,几个学生自然是全数到场。
可到了这个时候,李兆却是还没有露面,几人互相看看。
最后见目光投向王守仁,毕竟只有王守仁早上见了李兆。
而王守仁则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小声道:“放心,我自有安排!”
王守仁借着朝周围的人颔了颔首,其中不少人都是准备充足要来和王守仁对战的,但古人就是这样,明知道你是来砸场子的,还得表面礼貌的嘘寒问暖一番。
在人群里一个穿着布衣的老头,远远的看着王守仁,在场没人能想到,当朝首辅的徐溥居然在这里。
徐溥一脸所思,他想不通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为什么如此受人追捧,一想到昨日的刘培强,徐溥不禁皱眉,他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这王守仁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把一个学了几十年程朱理学的人,害成那个样子。
而人群里还有一个老头,也在注视着王守仁,此人正是文渊阁大学士刘健,陪同在刘健身边的年轻人则是刘健的第三子刘杰。
说来刘健也是倒霉,一共三个儿子,头一个夭折,第二个儿子好不容易中了举人又官至兵部员外郎,结果又出意外死了,眼下就这么一个小儿子。
奈何刘杰屡试不第,刘健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还能怎么办呢?
刘杰说道:“父亲,这里有一种番薯制成的特产,叫番薯干,父亲要不要尝尝。”
刘健严肃的神情这才变得温和,说道:“不知为何,现在只要是沾上番薯两个字,为父就很是喜欢,去拿点来尝尝吧。”
另一边,王守仁到了,众人便是准备开始今天的授课。
却不料王守仁说道:“今日休沐,不上课,趁着时间,我们来上一堂不一样的课。”
那些来砸场子的读书人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毕竟准备了好几天,就等着怎么抨击科学了,现在怎么着?不进行学堂辩论了吗?
王守仁朝王朴厚递了个颜色,王朴厚只能无奈的点头。
说起来自己是王守仁的师兄,结果现在干什么都要按师弟的要求来,奈何师弟就是比自己厉害啊,也只能卑微的干事。
平日里在舟山侯府,王守仁也是和王朴厚住一间房,王朴厚是知道王守仁的性子,自己这个师弟本性不坏,就是做人太直了。
王朴厚吩咐下去,不多时就给在场的每一个读书人都发了一个锄头。
王朴厚还很贴心的给朱厚照准备了一个小锄头,别人不知道朱厚照的身份,王朴厚是知道的,李兆特别嘱托过,对朱厚照还是要照顾一二,好歹别人是太子嘛。
朱厚照拿着小锄头,十分开心,他来西山很多次,对于做农活并不陌生,而且还觉得很有趣。
记得李兆对自己说过那句话:劳动的人最光荣!
王守仁接着说道:“前些日子,若是来听过课的人,想来也是知道,我时常说的同理心,若无同理心,那么大道如何至简,在如何知行合一,也达不到格物致知的目的。圣人要求仁政,仁政就是良知,光有良知却还不够,今天带各位领悟一下,如何施行你们的良知。”
接着王守仁就离开学堂,一众读书人虽然不知道干嘛,但也跟在后面,结果王守仁直接把这帮人带到了田间地头。
之间这里,一群西山村民正在挖掘,这是入冬前最后一批成熟的番薯,而且种植的面积比之前大,足足上百亩的土地,也就是说有二千五百石的番薯。
王守仁拿着锄头,将裤腿挽起来,身后的师兄弟也如法炮制,几个人走进田里。
挥舞起锄头开始挖掘番薯,一旁的朱厚照率先跟上,拿着小锄头也开始发掘番薯。
“这是干什么?我们是来求学的啊?为什么要做这种勾当?”
所有人都迟疑起来,那些砸场的人就更是难受了,我是来吵架的啊?你这挖地是什么意思?
可王守仁没有在乎他们说什么,只是慢慢挖掘番薯,不多时已经挖了整整一筐。
一个读书人最终还是下地了,说道:“既然先生挖番薯,那学生也试一试。”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接下来,很多人也陆续加入其中。
一番操作下来,大部分读书人还是觉得吃力,毕竟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稍微挥舞一下锄头就觉得费力。
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远处那些村民看着这些姿势奇怪的读书人,皆是笑着前俯后仰,这些读书老爷怎么也来干农活了?而且还干得这么不像样。
刘健和徐溥都来到田边,两个人都远远的看着这些读书人在田里挥汗如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完全想不通,这些读书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挖地!
哪怕是一个秀才,那也有自己的风骨,根本不会去做这些农事,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些读书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跟着王守仁干农活?
徐溥的心情很复杂,他觉得这是在有辱斯文啊。
历来读书人参加农耕都是空口白话,谁会去做?读书人顶多是替朝廷去劝农。
这些穿着儒衫的读书人,挥舞着锄头,和自己身上那衣服完全不搭,儒衫在田地里几番下来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显得这些读书人的卖相很像滑稽。
刘健喃喃的道:“他们在做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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