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京西大牢的审讯室中光线晦暗,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挂在墙上,大概是快要烧到底了,时有火星蹦出来,发出“啪”的一声。
行刑架上,一个女人低垂着头,原本盘得一丝不苟的青丝此时凌乱的散开,垂在肩膀两侧。
即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也可以看到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白纸扎成的娃娃。
偏偏女人的身上已经血痕累累,双手也被扣在粗.长的铁链之间,此时无力地垂着。
若不是还有极其微弱的呼吸,和鞭子落下时她口中的闷哼声,简直要以为这是一个死人了。
行刑的狱卒见到了她这幅模样,手里的鞭子都快要拿不稳了。
他不确定地看了看坐在不远处桌案边上神情悠哉的官员,小声地询问道:“大人,已经打了好几十鞭子了,她都不肯认罪,咱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那官员听到狱卒这么问,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行刑架的边上,可下一秒,他就用力地扯住了女人颅顶的头发猛得往后一拉。
被施行的女人被迫抬起头,露出来的那张脸赫然就是柳夕满!,
“柳四小姐何必冥顽不灵呢?你只要尽快认罪,还能少吃些苦头。”
柳夕满听到这话,睫毛虚弱地颤了颤。她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没做过的事,我死都不会认!”
即便是被打成了这副模样,她的眼睛里竟还能闪过一丝轻蔑,看得这官员一肚子火气。
他抬手就甩了柳夕满两个巴掌:“哼,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别以为你是柳家的女儿就能逃脱北雁律法的制裁。你可知,王紫鹃自小与我一同长大,如同我半个妹妹。如今你杀了她,还落到我手里,我岂能轻易放过你?”
原来如此。
柳夕满只觉得格外不巧,她今晚已经足够倒霉,居然还会落到王紫鹃的老相识手上,无异于羊入虎口,任人宰割了。
也不知家中父母会担心到何种地步,还有这件事,会不会给夜无尘带来麻烦?
这官员见自己说了这么多,柳夕满都不予理会,更是怒火中烧,亲自从狱卒的手上接过鞭子,用力抽.打了她好几下。
柳夕满的口中不受控地吐出了几口血,眼皮再次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眼看着柳夕满连痛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对方才不解气地将鞭子摔倒了地上。
想到东宫派人提醒自己的话,他到底不敢再对柳夕满下死守,就不情不愿地咬牙吩咐狱卒:“把这个女人拖进牢房里,每隔一个时辰去探探她的呼吸,晕过去了就用冷水浇醒,看紧一点,记住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狱卒连忙答应,便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拖着柳夕满,重新将她关回道牢房内。
柳夕满只觉得意识昏沉,混沌的思绪和周身的疼痛互相拉扯,让她没有办法彻底昏睡过去。
也不知被这么身心俱疲地折磨了,多久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天亮之后,柳金成就匆匆忙忙地换上了官服,想进到宫中去求见德昌帝。
原本他也想过今日上朝,可以在朝堂上替柳夕满争辩一番。
不过夜里,殊王府的人特意掩人耳目地来到了柳家,给柳金成递了口信,让他接下来几日不要轻易上朝,免得朝中局势不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柳金成一想也是,往日里总有些与他不对付的官员出口为难,如今柳夕满落难,在外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凶残的杀人犯。
众口铄金,仅凭他一面之词,那些人如何能信柳夕满无辜?
万一说的不好引起群愤,反而会让柳夕满陷入更深的危险当中!
所以柳金成想了想,特意等在了御书房外,打算等德昌帝下朝之后再单独求见。
可他等了许久,眼看着已经过了平日退朝的时辰,也没有将德昌帝等来,只能焦急地询问内官德昌帝的行踪。
还是一个御前伺候的老太监偷偷告诉他:“宗缘侯,皇上说了,他现在不想见您。为了躲着您,皇上甚至都把议事的地点改到明月堂了!令千金这次行事过激、事态严重,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因为柳家失了公允!”
一听说德昌帝在躲着自己,柳金成顾不上更多,又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明月堂外,跪在了台阶之下候着。
这么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柳金成觉得自己的两条老腿都要废了,这才看到明月堂的门打开,几个官员从里面出来。
他们见到这一幕,都不敢上前同柳金成叙话。
毕竟昨天夜里柳家那位四小姐所犯下的事,如今满城皆知,想也知道宗缘侯这么放低姿态地求见圣上,就是为了救那个被他宠坏了的宝贝女儿!
柳金成不顾外人的目光,只是更加客气地问明月堂外伺候的内官:“公公,皇上他这会儿得空了没有?”
这内官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有一人走在最后下了台阶来到了柳金成的身边。
“侯爷,皇上已经从侧门走了,只怕今日,侯爷在此处跪到天黑也等不到圣驾了!”
柳金成抬起头,就看到周溯竟然也在这里?
他不由蹙眉,神情警惕地问:“周大人方才里面也在跟皇上议事吗?”
“不错。所以我才特意来提醒宗缘侯,不必做无用功了!”
听到周溯这么说,柳金成拧着眉头,面色凄苦:“周大人尚未娶妻生子,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看到自家闺女受人陷害,身陷囫囵,心中有多么的心疼!只要皇上愿意听我一言,给夕满一个申辩的机会,我就算豁出命去,又有何妨?”
周溯闻言,蹲下身去单膝跪在了柳金成的身边:“宗缘侯,您对夕满的担心,何尝不是下官的担心呢?一直以来,下官都将柳四小姐当做知己挚友,她如今由此劫难,下官心里很不是滋味,恨不得替她受过,让她能脱离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