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眼看着就来到了宗缘侯府。
夜无尘看着侯府的门楣有些唏嘘：“说起来，本王已经很久没有从正门进去做客了。今日还是托了商议公务的福，才能大摇大摆地入内啊。”
柳金成摇头一笑：“没办法，侯府和殊王府向来‘不合’，殿下只能多担待了！”
他一路带着夜无尘去了书房，跟他商议完军营的事宜后，柳金成又知趣地命人将柳夕满给找了过来。
柳夕满自夜无尘一进侯府，就已经听人说了，柳金成一派人来请她，她就一溜烟地跑了进来。
柳金成把书房边的偏室让给他们独处：“这里附近都是我的亲信，不会有人过来的，殿下如果有什么要单独跟夕满说，也不会被打扰。”
等他一走，柳夕满再忍不住一头扎进了夜无尘的怀里。
夜无尘摸了摸她的头：“想我了？”
“嗯。想！”
他抿唇一笑：“我也很想你。”
“我原本还打算，等你不忙了就偷偷溜到殊王府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倒先一步来我家了，不过，你不怕被外人看到吗，怎么会跟我父亲一起回府？”
夜无尘解释道：“父皇还是决定让你父亲接管代州，命我与之交接。我到这里来跟他谈公务，被人看到又如何？”
“父亲又要去代州？”柳夕满从他怀里抬起头：“可我总觉得不妙。之前的非议并没有完全消弭，再来一次，只怕……”
“不必担心，经过这一次，朝中不满的声音反而会消下去。不然谁再嚼舌根，引起了外界纷争，这个罪过一般人承受不起。”
柳夕满忍不住问：“殿下，我有个最大的疑惑，想要问问你。”
“是关于……夜平的？”
“嗯嗯！云河王他和照王，他们二人究竟有没有谋反啊？你之前不是笃定，他们是生出了反心的？为何你亲自去了一趟，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夜无尘沉吟道：“告诉你也无妨。云河王他，的确怂恿了照王谋反，这件事并没有冤枉他们。”
柳夕满倏地睁大眼睛：“那，那现在算怎么回事？”
“是我竭力将事情压了下去，逼他退兵，还将他带回京中请罪，才让这件事勉强翻篇。”
“莫非，是他意识到自己胜算太少，才不得不放弃？可我看他跟你的关系，好像挺好的？”
夜无尘轻叹了一声：“他贸然出兵，是为了给我母妃报仇。也是为了，牺牲自己来成全我。”
“报仇？他难道是想杀了皇上，让他为当年留你们母子在南律国的事付出代价？”
“是。”
“那牺牲自己，成全你有什么意思？”
夜无尘将夜平的计划告诉了她：“他知道我不想让萧家军背负骂名，就想着先一步谋反，由他承担这不忠不孝的名声。等他们胜了，我再带人去剿灭叛军，就会顺理成章地，在一面赞誉中得到天下。”
柳夕满不由咂舌，没想到，这位云河王会有这样的念头，甚至跟她的想法几乎不谋而合。毕竟她一直以来也是这么想的……
她如今等的时机，就是周溯和太后坐不住了，会对德昌帝下手。
只要周溯的狐狸尾巴再也藏不住了，定会起兵生乱，等到那个时候夜无尘带人灭了他，周溯就会背上千古骂名，还会失去一切！
“殿下是不想让云河王走上这条路吗？”
“他做这么多事，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和母妃。我岂能不管不顾，任由他葬送大好前程？所以我将他拦住了，才有了之后的事。”
柳夕满担心道：“可云河王能听你的，照王呢？他这一次偃旗息鼓，下一次，可就未必了。”
“按照夜平的意思，照王是个很会审时夺度的人，若非夜平一直激将怂恿他，他这一次压根不会出兵。”
“你大哥这是为了你，把其他弟弟拖下水啊？看来，他还是很爱你的。”
夜无尘重新抱住她：“其实我也很意外。我小的时候以为，夜平不喜欢我，明明我们都是母亲抚养的，他却宁愿去找四弟他们玩，也不愿意跟我亲近。如今才知道，他是觉得有了我之后，母亲可能会不再关心他，他才赌气呢。”
“那他，一定对雍王妃有很深的感情吧？”
“嗯。”
柳夕满感慨起来：“这何其难得啊！雍王妃不是大殿下的生母，却能让他为此不惜跟你们父皇翻脸，也要给王妃讨个公道。可见你的母妃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才会让不是亲生的养子都这么爱她。”
“我母妃，大多时候都是一个温柔的人。但在南律国，明枪暗箭逼得她不得不变得刚毅起来，甚至浑身带刺，最终，她也只能郁郁寡欢而死。”
听他这么说，柳夕满的脸上写满了心疼。
夜无尘低头看着她：“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带你去看看我母妃。不过，她的墓碑在皇陵之中，如果我们过去，一定会惊动宫里，我暂时不便带你前往。等以后，我们一起过去，她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儿媳妇的。”
“好。等以后我陪你去见她！”
皇陵中，夜平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
冬日寒凉，石碑更是冷得刺骨，可他却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眼底也是一片柔和。
“母亲，我来看你了。”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我私自在王府给你立了牌位，日日供奉，只是不便再为你立一座碑罢了。萧氏淑箐之墓……他竟连其他的身份都不敢给你，别说是追封已逝皇后的圣旨，连你曾经雍王妃的身份，他都不敢刻在墓碑上，何其可笑？”
“若不是弟弟一再拦下我，我恨不得直接带兵进京，将他从那九武至尊的龙椅上给拽下来，逼着他到这里来，给你磕头认罪！母亲，十几年了，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这么多年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浑浑噩噩的梦，我都快要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夜平慢慢闭上眼睛：“再等等，你的仇，我一定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