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除夕，宫中都会设宫宴让众人相聚。不过今年因为国库吃紧，宫里也不敢过分铺张，贤贵妃本想着只准备家宴，让德昌帝携后妃和皇子公主们小聚。
加上夜无尘和夜平差人递了话过来，说今年想在王府过节，暖一暖府邸。舒怡那边也说留在公主府，这宴会就显得更加冷清了。
不过因为照王的事解决了，丽妃也被解除了禁足，可以自由出入风华殿，这会儿总算能扬眉吐气，重新打起精神来。
但德昌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点过年的喜悦都没有，反而是在首座上独自喝着们闷酒。
按理说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是要跟未央宫的皇后一起守岁的，只是今年潘氏被废，主位空虚，德昌帝索性抱着苏妃去了她的翊荣殿，不再管其他人。
到了寝殿内，德昌帝迷醉地躺在床榻上，伸手抚摸着苏妃已经隆起的小腹：“爱妃啊，朕可日日都盼着这个孩子能够出生啊。真希望他是一个小皇子，长大之后就能帮朕分忧国事了。”
苏妃看着上方的床顶，意味不明地问道：“皇上很想要一个皇子吗？可您的膝下已经有好几位能干的儿子了，多一位公主不好吗，公主还贴心懂事些。”
“能干的儿子？”德昌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些嘲讽。
“爱妃，就不要取笑朕了，朕那几个儿子哪个没做过混账事，这一回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一点都不省心。还有岚儿，好好的太子也当不得，让朕是左右为难啊！”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苦笑了出来：“倒是有个最能干的，却也是最危险的。”
德昌帝大概是真的醉了，他搂着苏妃，在她耳边嘟囔了起来：“你知道吗，萧家当年，差一点就杀、杀……”
苏妃听他提起萧家，目光闪了闪，还想再问，德昌帝却已经失去了意识，昏睡了过去，连喊他都不应了。
她有些奇怪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萧家？这普天之下，还有哪个萧家？萧家要杀谁，他怎么不说清楚啊！
苏妃见他睡得熟，可她自己并无困意，就先下了床，披上外袍走到了院子里。
有个小丫鬟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一见到苏妃，她便小跑着过来问：“娘娘，您还没安寝啊？”
“睡不着，出来走走。”
“那、您吃这个吗？”
小丫鬟手里捧着一布袋的板栗，在苏妃的面前打开，一股馋人的香气跟着铺面而来，她不由失笑：“板栗？这是哪来的？”
冬日里，她最是喜好这一口的。
之前过年的时候，她常跟着朋友们一起守岁，夜里觉着无聊了，众人都会围着炉火，烤栗子吃。
那样轻松的时光，如今看起来都显得有些奢侈了。
苏妃轻巧地剥了一颗送到嘴里，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小丫鬟这才笑了下：“这是孟太医差人送来的。”
苏妃的手指抖了抖：“孟太医？孟邵闻今日当值？他怎么没有回家跟家里人一起过年啊！”
“不知道。但我听他的随从说，孟太医原本不是今夜当差的，是他主动要求留下来的。这大过年的，连寻常的太医们都离宫了，他干嘛非要留下值守啊。”
苏妃沉默地又剥了一颗栗子，眼底却有些湿漉漉的。
“他啊，就是个傻子！”
殊王府，夜平看着清冷的府邸，语气颇有些嫌弃：“你好歹是个亲王吧，府里怎么空荡荡的，一点烟火气都没有。好歹，你也把你那位心上人给约过来，一起吃顿饭吧。”
“难得的除夕，她当然要陪家人了，哪有被我拉来的道理。再说，她父亲年后又要离京了，这是他们难得相聚的时间。”
“如果我不在京城，你就打算一个人过了？真要是暂时你还不能娶她，怎么不在府里找安排几个侍妾，倒不是为了别的，有人陪你说说话也好啊。”
夜无尘不赞成地扫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王府的后院，只会有她一人。”
“这么专一，难得啊！”
“还说我呢，早就听闻云河王府只有一位王妃，再无其他的侧妃了。你对大嫂不是也很钟情吗？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她呢。”
夜平被问及此，面上一晒。
“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就是一个小结巴，说话都说不清的。如果我王府里的女子太多了，她少不了被人欺负，到时候一定会家宅不宁，所以我才懒得要那么多的女人。”
“那之前你为了复仇不管不顾，怎么就没考虑过，她会因此受到牵连？”
“我临走之前，给她留下了一封和离书。只要我失败了，她就可以对外宣称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断绝关系。她家里又是做生意的，并没有在朝为官的人，起不了什么威胁，应该不会有人为难她。”
夜无尘有些奇怪地问：“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会选择一个商贾之女成亲？我并没有轻视大嫂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
“她家里富得流油，人还傻乎乎的，加上从小就有些口吃，说话一直结巴，好骗呗。我说我要招兵买马，意图不轨，她竟也不知道阻拦，还问都不问就倾尽全力地帮助我，你说她傻不傻？”
夜无尘简直听不下去了：“你可真是……不像话！你别辜负了人家！这话听起来，实在太过分了。”
“哎呀知道了，你少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吧。我好歹成亲有了家室，你这亲事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成呢。”
夜无尘刚要反驳，却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剧痛，手里的酒杯也应声落地，发出咣当的声响。
夜平起先没意识到什么，还调笑道：“怎么，这才喝了几杯啊，就已经醉了？”
可他下一瞬看到夜无尘趴在了桌子上，神情痛苦，就吓得心头一颤，赶紧上前扶着他：“怎么了，你怎么了！来人！”
很快，白礼就匆忙跑了进来，一见到夜无尘的样子，白礼呼吸一紧：“糟了，殿下这是又……”
话到嘴边，他看了夜平一眼，又生生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