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珏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溯。
她简直要吓个半死，要知道，她今日出门只是想要买一些预定好的珠宝，而不是去见什么旁人，就想着省事一些，随意地添了些妆容带着纱巾就来了。
本想着只要拿了东西，就能尽快回到嘉王府去，不碰到外人，也不会被人看到面纱之下的容颜。
谁能料到，周溯会突然出现在珠宝铺这样的地方！万一被他认出来自己今日没有过多修饰的眉眼，岂不是出大事了！
她赶紧将头低了下去，声音沙哑地开口：“原来是周大人，先前没有注意。”
“王妃竟然还记得我！”周溯看她的神态，心里的狐疑又骤然生了出来。
奇怪，好生奇怪。
先前他在宫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位嘉王妃似乎对他有些避让，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他，甚至让他觉出了一抹惧怕的意味。
上一回周溯是觉得自己想多了，人家好歹是一个王妃，而他那个时候不过是个寻常的臣子，怎么会对他害怕呢。
但现在，这怪异的感觉又回来了。
方才见她买东西的模样和没有认出自己来的时候的语气，分明是很傲气跋扈的，这里的店家也对她十分殷勤客气，生怕得罪了她。
可一瞬间，她就像是变了个人，刚才嚣张的气焰全部都消灭了。
他心里正想着，就听这嘉王妃低声道：“听闻周大人刚封了郡王，京城里的人大多都认得您的。时候不早了，我该回王府了，先行告辞。”
周溯忍不住叫住她问：“不知王妃可否割爱，将这两个簪子让给我。”
柳珏听他这么说，顿生出一股气恼来。
周溯寻常时候怎么可能会来买这样的东西，一看就是给其他女人买的。
该不会，他是想要讨好柳夕满才来的吧！
现在他居然还想让自己把簪子让给柳夕满，真是可恶！
不过柳珏更担心的是跟周溯僵持久了，被他看出来不对劲之处。
她只能咬着牙退让了一步：“好吧，周大人喜欢的话让给你就是了。”
柳珏说完，又催促掌柜的：“除了这两个簪子，其他东西快给本宫包好。”
掌柜的见她着急要走，赶紧让人手忙脚乱地来收拾，还有些遗憾地说：“王妃怎么刚来就要走了，先前您不是还说，今日得闲，想去我们后院再看看收藏的珍宝吗。小的还打算带您到后头转转呢。”
柳珏不耐烦地说：“王府突然有事，耽误不得！”
等东西拿好，她让下人仓促地付了钱，又敷衍地跟周溯点头示意了一下，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目送这位嘉王妃离去的身影，周溯的眼底蓦然生出了怀疑。
他怎么觉得，这位王妃对自己像是有什么忌惮似的。
可他能够肯定，自己从前并没有跟她有过交集，她是言家遗失在外多年的女儿，连言家人都是不久前才将其寻回的，这样一个孤女，如何能跟他见过？
只是，那双眼睛……
马车上，柳珏一上车就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有些嗔怪地瞪了身边的绿鸢一眼。
“都怪你，非要说今日不用上妆，带着面纱出门就是。可竟让我在此处碰见了最不能碰见的人，你没看到刚刚周溯一直盯着我看吗，要是被他认出来我是谁，我就死定了！”
绿鸢叹了口气：“王妃，我也是为了您好啊！如今您有了身孕，过多的胭脂水粉是对您身体不利的，对孩子也不好。若是出门见什么人的时候画得让人瞧不出来就罢了，总不能日日都像之前那样了，以免对孩子不利。”
“你只想着对这孩子不利，怎么不想着对我不利呢！不行，我不能再这么随意下去了，从明日起除了睡觉随时都要上妆，否则再遇到今日的情况，还不得将我吓死！”
绿鸢只好安抚她：“王妃放心，那位周大人不是没有认出您吗，还对您十分客气。往后只要避让一些，你们之间不会有过多来往的。”
柳珏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突然马车外响起一道声音：“嘉王妃，麻烦等一下！”
这个声音……
柳珏吓得一哆嗦，马车还当真停了下来，显然是被人给拦下来了。
她疯狂地给绿鸢使眼色，绿鸢有些奇怪地开口问外面：“发生何事了！”
车夫将车帘给挑开，对里面说：“王妃，这位大人说，刚才您好像落下了东西在珠宝铺子里，他知道之后就追了过来，想给您送过来。”
周溯怎么阴魂不散！柳珏都快要吓死了，刚要让绿鸢替自己去应付，周溯已经微微探了身子朝里，就这么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条帕子。
“这是我刚才在柜台附近捡到的，王妃不如看一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柳珏大气不敢出，绿鸢抢着开口：“大人认错了，这应该不是我家王妃的东西。”
周溯却不依不饶：“姑娘可能认得不清楚，还是王妃自己看一下吧。毕竟刚才那附近也没有其他人走动了。”
眼看他这幅架势，柳珏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了进步，低着头看了一眼，捏着声音说：“真的不是本宫的东西，大人认错了！”
“原来是我认错了，真是抱歉，打扰了！”
周溯心里对这位王妃越发存疑，又怎么会放过眼下的机会。
不知为何，他对她的眼睛实在无法忽视，一心想知道这面巾之下的全貌是如何的。
周溯趁着旁人不备，暗中踢了一下边上的马腿。
马儿如此受了惊，撅着蹄子就要跑动起来，被赶车的马夫感激拉紧了不让它乱动。
只是这晃动之下，柳珏一时站不稳，身子歪歪扭扭地朝着周溯就要栽下去。
面纱在她的脸上飘浮而起，周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一个瞬间，他恍惚中像是看到了柳珏的脸。
柳珏，不对，怎么可能，柳珏不是已经死了么！
周溯的动作一紧，眼睛也一瞬瞪大了不少，他扶着她的手臂，一个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