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夜无尘不再言语,白礼忍不住提醒:“如果真的是云河王前来,那属下只带几个人怎么足够?不若我带着一队人马将听雪楼团团围住,等会儿就将云河王给生擒下来吧!”
夜无尘揉了揉眉心:“不用。他敢在一个酒楼之中约见我,应该随行的没什么人,在没搞清楚他意图何为的时候,我不会轻易对他动手的。”
“可是……”
“再问,你就不要去了。”
白礼只好噤声。
很快,他就挑选了几个身手好的侍卫,一路随着夜无尘去往听雪楼。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寒地冻,连这昔日生意兴隆的酒楼里,今日都门庭凋敝,不见来客。
夜无尘径直去往楼上的雅房,来到门边就直接推门而入。
但见房内的窗边伫立着一道背影,对方一身玄色冬衣,壮硕挺拔,在某个瞬间,竟让夜无尘产生了一丝恍惚。
听到后面的动静,夜平转过身来,回头看着夜无尘。
即便这房内只有夜平一人,白礼还是不放心,想要贴身地跟着保护夜无尘,却被他身手挡住了。
“不必跟进来,你在门外即可。”
“殿下……”
夜无尘已经将门给合上了。
夜平的视线一直盯着夜无尘,像是要将他给看出一个洞来。
“大哥还真是胆大妄为,明知自己是谋逆的叛军,竟还大摇大摆地到了代州,单独来见我。”
夜平的目光冷了下来:“夜无尘,我们近十年未见。如今见了面,你对我说的第一句,就是这样的话?”
“那我该说什么?”夜无尘轻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指望我对你问候一句,好久不见吧。”
“夜无尘,你为什么要来代州!”夜平不想再绕弯子,语气生冷地质问了起来。
夜无尘心中闪过些许疑惑,嘴上却不忘损他:“我来代州,不是拜你们所赐吗?你们非要给柳金成扣上那样大的罪名,他便不可能继续留下来。能镇得住此地的人,我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
他话锋一转,目光有些凌厉地盯着夜平:“倒是你,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夜平像是再也忍不住,对着夜无尘就冷嘲热讽了起来:“是,我和照王是有心谋反,实话跟你说了,我就是看不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一副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模样。他那样的人,也配坐稳江山,高枕无忧?”
他话语里的蔑然和恨意格外明显,夜无尘微微一怔,忍不住问:“你恨父皇?为什么?”
“为什么?”夜平走近了一些,恶狠狠地盯着夜无尘。
“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夜无尘,你母妃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听他提起雍王妃,夜无尘的眸光轻闪:“如果母妃还在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起兵造反,留下骂名。就算父皇对你做过什么事,你都不应该走上这一条不归路。你就不怕,再也回不了头吗?”
“从我动了这个念头开始,我就从未想过回头!”夜平冷笑起来:“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这条命,如今世上还有人会在乎吗?”
夜无尘难忍心头的疑惑:“他究竟对你做过什么事,让你宁愿冒天下之不韪来与他作对?我似乎,从未听说过他针对过你或者是云河郡。”
“是,自我封王离开京城之后,他的确没对我做过什么。可是我与他的恩怨自小有之,我这个儿子,从来都不受他的喜爱,甚至经常遭受他的厌恶!他甚至还想过,在我没有出生之前,就将我和我的生母给除去,这些难道不算吗?”
对于夜平幼时的经历,夜无尘是知道一些的。
他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对那些过往耿耿于怀,未经他人苦,我也没有立场劝你放下。可我还是希望你想清楚,仅仅为了出一口恶气,就要背负千古骂名,还要引起战事让百姓受累,当真值得吗?”
谁知夜平听到这里,却是冷笑不止。
“夜无尘,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是为了报复父皇小的时候对我的冷待,就要这么大动干戈吧?我对他最大的恨,就是他将母妃留在南律孤苦无依,独自回到北雁,借着萧家的兵力登上了皇位,却一转头就立了新后,立了储君,让她在南律国的处境更加绝望,直到被摧残致死!”
听夜平说起这些事,夜无尘隐忍地握住了手指,手面上的青筋都不受控地暴起。
“而你,夜无尘,你难道就不恨吗!若不是你命大,你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有机会站在这里,来质问我为什么谋反?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抛妻弃子,虚伪软弱!他的皇位,是踩着萧家,踩着母亲的性命血肉上位的。他想高枕无忧,我偏不让,我就要颠覆他的江山,为母报仇。就算被万人戳脊梁骨,我也毫不在乎!”
夜无尘怎么都没想到,会从夜平的口中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且他笃定地意识到,夜平没有在诓骗自己,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切的想法。
他举兵谋反,竟是为了给雍王妃报仇……
“夜平,你疯了!”夜无尘无奈地看着他:“要是母亲还在,绝不会纵容你这般行事。”
“母亲还在?她在何处?”夜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连原本俊朗的五官在此刻都有些扭曲。
“夜无尘,母亲已经死了,她是被你的好父皇给蹉跎害死的!要不是他贪慕皇权,南律国的人如何会轻易地杀死一个为质的王妃?连你这个从前唯一的嫡子回京,都被他百般打压,忌惮至深。你该不会觉得,他现如今将代州军交给你,就是重用你信任你吧?他巴不得你也去死啊夜无尘,你竟为了那样一个人,来与我作对?”
夜平死死地盯着他:“这个仇,你不替母亲报,那就由我来动手。你爱惜羽毛不肯背负谋逆的骂名,也由我来替你承担,如何?反正这世间,已经再没有我在乎的人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