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尘闻言，眼底闪动着未明的情绪。
柳夕满苦笑了一下：“至少现在，我还不想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只当做那就是我的梦境，好吗？”
夜无尘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阿满，我说过，你如果不愿意告诉我，我不会强迫你。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清楚，无论你发生过什么，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这世间大多数人的承诺也经常说了就忘。可我不会，我答应你的事，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会拼尽全力去做到。”
柳夕满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几乎就要宣之于口了，但她还是强行忍住了。
“或许有一天，我想通了就会告诉你。”
她伸手握住夜无尘的手指：“殿下，就算你有了周密的计划到了北部之后能够说服象延国的人，可凡事都不是一定的，你在那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忘了，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夜无尘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刚才柳夕满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尚有一丝血迹残留，却被他的唇齿给吞咽了下去，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有些无力地靠在夜无尘的臂弯里。
越缠.绵，越不舍。
夜无尘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阿满，我不在的时候，不要给周溯或者其他任何人有机可乘的机会。等处理完北部的麻烦，我就尽快回来。”
他最后用力拥抱了她，消失在夜色里。
大半个月之后，夜无尘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了北部和象延国交界的通明城。
京中的皇命先一步抵达，通明城的主将杨家翌本来被德昌帝的这个举动给弄得颇为头疼，幸好紧随其后又有一封从殊王府送出来的密报隔天送到了他的手上。
夜无尘在信上说，他已经动身前往通明城，最多二十日就会到这里。
而在他本人来北部之前，通明城务必按兵不动。
杨家翌心神不宁地等了这么久，总算将这位名声赫赫但他还从没见过的殿下给等到了。
一见到夜无尘，看到他坚毅的眉眼，杨家翌激动地险些哭出来。
“万没想到，有生之年末将还能有幸见到殿下。殿下此前在南律国九死一生，末将还以为……”
杨家翌的眼眶红了：“幸好，幸好殿下平安归来，萧老将军在天有灵，也会为此欣慰的。”
这些过去追随萧帅东征西走，上阵杀敌的老将，对于萧家，对于夜无尘这个萧老将军留下的外孙，难免都有极其深重的感情。
夜无尘有时候忍不住想，正是因为外公和萧家军的羁绊太深，以至于如今这份责任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手上，哪怕他是一个内心再淡泊冷漠的人，都无法对这份情谊视而不见。
“杨将军，本王从前和你虽未见过，却也在少年时，听外公提及过你。按理说，外公都已经过世了，他曾经能够调动的萧家军，或许也不会再如从前那样……”
夜无尘还没说完，杨家翌就急急打断他：“殿下怎么会这么想呢！萧老将军的虎符留给了您，您又是他唯一的外孙，我们自然会继续追随于您！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前方便是刀山火海，末将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听到他这么说，夜无尘的脸上露出一丝慨叹。
杨家翌想到了之前收到的皇命，忍不住问：“殿下这一次亲自前来，是替皇上调派军队，攻打象延国吗？”
夜无尘不答反问：“杨将军觉得，父皇的这个决策，是对还是错呢？”
杨家翌愣了愣，脸色为难，好一会儿才开口：“为人臣子，岂敢非议君上的决定。既然是皇上执意要对象延国开展，末将身为驻军首领，当遵皇命办事。”
“那要是，本王不想开战，和父皇的意愿刚好相反呢？杨将军是会站在本王这一边，还是站在父皇那一边？”
这话一处，杨家翌彻底惊呆了。
殊王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想抗旨不遵不成？
夜无尘瞥见他的神色，径直坐了下来幽幽开口：“我特意写信给你，让你暂时按兵不动，就是为了来阻止战事。朝中将象延国的行径说得可恨至极，但本王心知肚明，那些大多是夸大其词，捕风捉影。我们与象延国，根本就没到为敌对立的地步。”
杨家翌听到这话，有如见到了知音。
“殿下，真没想到您也这么想啊！实不相瞒，末将在收到朝廷下令的时候，就觉得这是没事找事。您说皇上他图什么呀，有我们的大军驻守，边境的百姓怎么可能被人肆意欺凌。也不知道京城都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说的跟真的是似的。”
他试探地问：“要不然，您再回去劝劝皇上，让他弃了开战的念头？”
夜无尘摇了摇头：“劝不了。我跟你直说了，象延国做了什么，从来都不是父皇真正关心的。他想要的，是萧家军跟象延国交手，为此付出兵力，遭受战事的拖累。”
杨家翌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会？皇上为何要这么做，我们难道不是北雁的将士吗？”
“你们当然是北雁的将士。只是在父皇的眼中，你们只受我的调遣，反而成了对皇权的威胁。”
杨家翌听到这话，脸上先是震动，而后是失望。
“殿下，难道皇上是不放心您，有心打击提防您？”
夜无尘点了点头。
“可您是他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为何他要这么做？”
“杨将军，我不是来跟你诉苦的。他是天子，而我手里确实有重兵，他要防备我，我无话可说。但本王不愿意让昔日追随外公付出血汗的将士们，成为皇权斗争之下的牺牲品。一旦我们真的开战，后续的军用补给一定不会够。到时候，陷入被动的只有萧家军而已。”
杨家翌听他这么说，面色一凛。
夜无尘盯着他：“所以，本王要杨将军一个明确的回复。你是要听从皇命而为，还是听从本王的军令，抗旨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