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德昌帝在苏妃的寝殿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苏妃本来睡意就清浅,很容易被他给弄醒了。
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小声地问:“皇上,怎么了?”
“爱妃,朕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可朕实在是心烦啊,如果说此前仅仅试探了太后的态度,可她自己把那个秘密给道出了,还要咬定是舒怡告诉朕的,这不是等于不打自招吗?”
苏妃这才轻轻睁开眼睛:“是啊,皇上,您既然提到了舒怡公主,臣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您还记得之前舒怡公主在亭子里的那一日被人从高处推下,险些诬蔑给柳四小姐,但最后被刑部查出来是一个泰明殿的婢女所为吗?”
德昌帝的动作一顿,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朕记得!那一次,舒怡可是九死一生,若不是孟邵闻用孟家针法将她给救回来,她怕是没命了。”
乍听到德昌帝提起孟邵闻,苏妃的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涟漪,但她很快接着说:“其实臣妾一直有些好奇,那个婢女是明太妃宫里的人,怎么会因为舒怡公主对她不好就痛下杀手呢。她跟舒怡公主接触的机会,应该不算很多的,根本没有必要因此就搭上自己的性命,犯下那样不可挽留的事情。”
“确实,如今想来,是不太对劲。爱妃你是觉得,那个宫女背后有其他人主使吗?”
苏妃“嗯”了一声:“论起来,明太妃乃是先帝的妃子,她是宫里的老人了,应该在宫中根基颇深。偏偏连她的宫殿里,都能被安插.进一个旁人的棋子,臣妾有理由觉得,那宫女背后的人,势力手段一定在明太妃之上。而放眼整个后宫,能做到的人……仅太后一人吧?”
德昌帝被她这么一说,瞬时睡意全无。
“这就说得通了!朕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太后一直觉得,舒怡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将她和周溯的关系泄露出去。看样子,之前根本不是什么宫女私下报复,而是她受人指使,想要杀人灭口让舒怡永远闭嘴,不会把他们的秘密说出来。”
苏妃轻叹了一声:“舒怡公主此前住在宫里,说不定无意中听见撞见了什么,才会引来杀身之祸。这般想来,太后肯定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才会这样心虚,否则何必连一个公主都容不下呢。”
德昌帝则是愈发心惊了。
“舒怡好歹也是先帝的女儿,也是太后从小看着长大的公主了。朕一直以为,太后膝下没有自己的孩子,就会将朕、将舒怡看做是她的孩子一般,事事为我们考虑。谁曾想到,一旦当舒怡触犯到她的权益时,她竟是连舒怡都说杀就杀。”
他喃喃问:“那朕呢?会不会有朝一日,她对朕也是直接下了死手,到时候再宣布周溯的身份,将朕取而代之?”
苏妃暗中勾起一个冷笑。
终于,太后所谓慈母的假面再也维持不住了。他们这对虚假的母子平日里互相关怀的模样,看得直叫她犯恶心。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昔日苏家的灭门之仇,总算有机会报了!
“皇上怕什么,您是九武至尊,她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杀了您啊。只不过,以后对上太后,您还是要多加防范,免得被她暗中算计了。”
德昌帝后半夜几乎没有合眼,苏妃看出来他心里的不安,慢慢也有了猜测。
只怕,德昌帝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周溯吧。
果然,她听到德昌帝冷不丁地开口:“爱妃,朕平生最恨有人欺瞒于朕。那周溯明明是先太子的遗孤,却扮作他人之子,蓄意入朝为官还妄图勾结武将,每一步都是在挑衅朕的底线。朕实在不能容他了!”
他上一次就想对周溯动杀手,但被苏妃给劝了下来。
可现在,他怎么都忍不住了!
但苏妃才不希望这一切悄无声息地就结束了,倘若周溯真的死了,太后只怕也会被秘密弄死,不过天家向来爱惜羽毛重视声誉,那老太婆的所做作为极有可能被遮掩住。
她只好说:“臣妾倒是有个想法。皇上的确可以派出一队人马,先去刺周溯的底细,不过不一定要将他就此诛杀。若您真的想将他背后的势力给连/根拔起,就该逼着周溯承认他的身份。”
“承认?”
“是啊,太后现在抵死不认,就是怕遭到您的报复。但当他们意识到,您已经确定了并想要下手的话,他们反而会主动坦诚身份。”
德昌帝有些费解:“朕怎么不大听得明白?”
“皇上您想啊,这身份在没有揭露之前,是一个催命符。可是当所有人都知道,周溯实则是夜钦的遗孤之后,这身份反而成了一道保命符了!众人都会盯着他们的动向,太后也清楚,您一旦再对他们下手,倒容易落人话柄。”
“那这么一来,朕想要杀周溯不是越发不容易了吗。他身份暴露之后才死,朝臣说不定会暗中猜测,是朕容不下周溯这个遗孤,对朕有所怨言。”
苏妃靠在他的耳边:“将诱饵放在明面处,才会有人上钩啊。他一直藏在暗处,他所有的势力也都不可能轻易浮出水面。皇上若想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合该先做出退让。否则,永远都后患无穷。”
……
翌日夜里,一行穿着夜行衣的人悄悄潜入了周溯的府邸。
他们准确找到了周溯歇息的房间,推开房门刚要朝着床榻上的人下手,谁知突然有另外的一批暗卫从隐蔽之处冒了出来,不多时双方就打得不可开交。
周溯和周寻都很快被这动静给吵醒了,府里其他的侍卫们也纷纷赶了过来。
刺客眼见再难得手,就匆忙飞上了屋顶,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重新点了灯,周溯看着满地的狼藉心头慌乱不已。
周寻也急得不轻:“怎么会这样,刚才的那些人显然各个武艺高强。能够从我们培养的死士手上不伤毫发且全身而退,绝非是庸碌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