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宴还没有说完,康棣华就沉声打断他:“兄长,我方才已经说了,他是在故意栽赃嫁祸,这件事绝无可能是殊王指使他的。”
他冷冷瞥了戴莫一眼:“就是不知,他背后真正的主使之人是如何驱使他,让他死到临头了还不愿和盘托出,妄图给他人泼脏水。”
康宴看到康棣华的表情,只觉得相当古怪。
他忍不住压着声音说:“棣华,你先不要急着断言。刚才你都已经对戴莫下了那么重的刑罚了,他未必不会说出实话。万一殊王殿下真的有谋逆之心,他想要拉拢邵锡安也无可厚非啊!”
康棣华忍住情绪,提醒康宴:“我们出去换个地方说。”
到了康宴办公之处,他更是追问:“棣华,殊王有萧家军在手,本就实力非凡,令宫中忌惮。加上他回朝之后,皇上对他看似亲和,实则打压之举不断。所以殊王会生出不臣之心,也是极有可能的。否则那戴莫如今也是代州军的代理主将了,一般的人哪能有本事驱使得了他?”
“兄长不是之前问我,究竟是哪位朋友告诉我,邵锡安之死有异,我才会来刑部找你进一步审查吗?”
康棣华轻叹了一声:“就是殊王殿下让我来找你的。他是最先发现尸体不对的人,早在刑部着人去将邵锡安的尸体带回停尸房之前,殿下就已经夜探过邵家,打开过棺木,发现了他尸身之上伤口处的毒不对劲了。”
听到康棣华这么说,康宴愣在当场。
“怎么会这样?居然是殊王最先发现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什么会找到你,你跟他之间哪来的交情啊?”
康棣华眸光轻动,却知事到如今,是再隐瞒不下去了。
他低声说:“殿下的确一直在关注代州军的情况,是因为他觉得邵锡安死得突然,令人生疑。他和邵锡安的关系,跟刚刚戴莫所言恰好相反。邵锡安从一开始,就想把女儿嫁给殊王。这件事,是我亲自陪着殿下去见邵锡安的时候,听他自己说的,不会有任何差错。”
“你亲自陪着殊王去见邵锡安?”康宴一把拉住他:“你跟殊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康棣华抬起眼眸:“我是殊王殿下的王府幕僚。”
“你说什么?”
康宴震惊到了极点,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康棣华:“你为何会跟殊王有这层关联,当初皇上恳切地邀请你入仕为官,你坚决不肯,百般推脱。可你如今,竟愿意成为一个王爷的背后幕僚,连一个正经的名头都没有,就这么替他谋事?那夜无尘,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兄长说错了。不是殿下让我做他的幕僚,而是我自己去到了殊王府,毛遂自荐,请他信任我,给我这个机会。”
康宴摇着头:“疯了,你真是疯了!若是我父亲和二叔知道此事,定会盛怒不止。棣华,你应该清楚,我们康氏百年世家,不偏不倚,绝对不能跟哪位皇子为盟。尤其是,殊王的身份何其特殊,连皇上都畏惧他,要是再搭上一个康氏,你觉得朝廷会容得下吗?”
“宫里不会知道。这件事,也跟康氏无关,是我一个人的选择。我和殊王的关系,从来不被外人知晓,便是我曾随他去见过邵锡安,也戴了纱帽,没有以真容示人。”
“这如何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决定?你是康家的人,是康氏最负盛名的公子,整个北雁谁人不知你康棣华的才名?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康氏,你不该这么肆意妄为,这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康棣华眉目轻颤:“兄长,我只想做自己觉得对的决定。康氏的祖训,我并未违背,而是在以身践行。‘随侍明君,固山河之本’,殊王才能无双,能力远在其他任何一个皇子,甚至是当今圣上之上!我笃定他才是能真正让北雁国泰民安的人,我追随于他,何错之有?”
“闭嘴!”康宴厉色打断他:“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将你跟殊王之间的牵扯全部断掉,日后你和殊王府,不准再有来往。”
康棣华并未对此表态,只是沉声说:“戴莫对殊王的构陷若是被宫里知道,皇上一定会相信。他本就对殿下充满猜疑,可谓是草木皆兵,到时候他要跟殊王父子彻底撕破脸,北雁必将大乱。”
“兄长,今日之事,既然从戴莫开始,就从戴莫结束吧。对宫里的说辞,只管说他自己野心勃勃想将邵锡安这个主将取而代之,不必再说其他了,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的。”
康宴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关于殊王的事,我再帮你最后一次。棣华,你是康家的人,从小就被教导一言一行不可逾矩,不可辱没家门。若是你再执迷不悟下去,就不要怪兄长不顾兄弟情分,将这件事告知家主,届时,说不定家主会对你施以家法,甚至更多的约束,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康宴离去的背影,康棣华垂下眼帘,掩盖住了万千情绪。
很快,康宴就将戴莫和邵悠交代的事情,都禀告给了德昌帝。
当然,他没有把康棣华审讯的后半段,关于戴莫说这一切都是殊王指使的事透露一个字。
细想之下,康宴当然也认识到了这其中的深浅。
真要是被德昌帝知道了,德昌帝只怕要如履薄冰,视夜无尘如洪水猛兽,再难以维系表明的平和了。
御书房内,德昌帝听着康宴的汇报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说什么,邵悠作为邵锡安之女,竟然为了能让朕同意她嫁给殊王,不顾自家父亲的死活。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心狠的孩子?”
康宴只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皇上仁慈,谁知却被邵悠利用了您的慈爱之心,险些得逞。庆幸婚事暂未宣布,她这般恶劣,怕是做不成殊王妃了。”
德昌帝擦了擦汗,又感慨道:“那戴莫也是可恶至极,为了一己私心,连追随多年的主将都敢杀。”
“是啊,此人丧尽天良,愧对皇上的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