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惩罚的那个副将，叫什么名字？”
听夜无尘这么问，柳金成忙回答：“那个副将，名叫肖楠。”
夜无尘垂下眼眸思索了一瞬，心里闪过一丝了然：“那另外两个对你惩罚肖楠感到不服的副将，一个姓杜，一个姓李？”
柳金成瞪大了眼睛：“您，您是怎么知道的？殿下这也太料事如神了吧？”
“倒不是料事如神，而是稍稍通晓人心，猜到了而已。”
夜无尘对柳金成招了招手，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肖楠和这两个副将，是最开始跟着邵锡安镇守代州的人，都算得上是邵锡安亲近的人。邵锡安死后，戴莫意图取而代之，大概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就将另外几个职位本来较低的将军给提拔了上来，分走了老将手里近一半的兵。”
夜无尘定睛看着他：“所以这几个人定会对此感到不满，他们彼此之间，也会觉得同是时运不济的人，难免互相帮衬。宗缘侯，你一到这里来，就拿肖楠开刀，肖楠只会觉得备受打击，再也不会有出头之日了，一时气闷之下与你置气，连带着那两人和他们手下的兵都不服你，这才是问题所在。”
柳金成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是我疏忽了，我下意识地就拿自己过去领兵的那一套办法来治他们，可忽略了代州军如今形势复杂，这么一来，的确容易撞枪口上了。多谢殿下替我解惑啊！”
说到这里，他又苦笑了起来：“可就算我之后明了了，也无济于事了。反正我都要回京了，这军中事务，还是得靠殿下去处理了。”
“谁说无济于事了。等解决了照王的那些叛军，代州恢复如初，总还是需要人来管理的。到时候我会主动交出兵权，你说不定还得重新回到这里。”
柳金成拼命摇头，满脸都是抗拒：“不来了，我肯定不会再接手这里了！与其留在代州，我还不如回到宴州边境，去领我熟悉的那些老部下呢。”
夜无尘轻轻一笑：“无妨，宗缘侯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本王都会尽力支持你的。”
柳金成忍不住问：“我得罪了这个肖楠，殿下想要用他们，岂不是要加以安抚？旁的我倒是不担心，可我一想到，之前那个戴莫也是邵锡安的亲信，他都能为了一己私欲，把邵锡安给杀了。其他的如肖楠这样的人，焉知他们没有包藏祸心。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不敢重用。”
想到这里，他更加焦虑了几分：“且周溯既然能驱使戴莫，谁知道他有没有在代州军中安排其他的眼线。万一有人意图对殿下您不轨，暗中也对您下毒手，那就麻烦了！”
夜无尘沉吟道：“你说的这些顾虑，我统统都想过。但眼下照王带兵前来，镇压他们才是最棘手的。周溯就算想在军中安排什么人对本王下毒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他想到了什么，又询问道：“对了，抵达代州之前，他们会先一步途径韵常郡。韵常郡的主将时耀，与你之前交好，照王的事，你可曾书信给他相告了？”
柳金成正色道：“回殿下，我已书信相告。但时将军的回信暂且还没收到，怕是仍需要一些时日。不过时将军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知头脑清醒之人，是不会受到照王的蛊惑，对他予以退让的。若是韵常郡不敌，怕是还需殿下领兵前去增援了。”
“我知道了。宗缘侯，你先回京城吧。”
柳金成对着夜无尘拱手一拜：“若是寻常时候，下官绝不会畏缩离开。可如今照王用流言相逼，下官不得不走。代州，就托付给殿下了！”
等柳金成一走，夜无尘就径直去找到了那个被杖责的肖楠。
纵然不服柳金成的管教，但是见到夜无尘这位殊王，肖楠还是忍着身上的疼痛来见他。
“末将参见殊王殿下。”
“肖将军免礼，不知你的伤可好些了？”
肖楠脸色微变，尴尬地回道：“有劳殿下关心，末将好多了。我们本在军中，皮肉之上时常有之。”
“你之前跟宗缘侯之间有些嫌隙，本王已经听说了。他如今的立场不宜留在代州，本王也极力跟父皇提议，撤走了他。故而之后，你也不用再为他心生恼火了。”
肖楠听出夜无尘话音里有宽慰自己的意思，语气难免有些委屈。
“殿下，并非是我非要跟宗缘侯置气，实在是他太过针对我了。军营里那么多的副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让他这么不喜。主将上任，就算忍不住烧一把火，也不用非要烧到我头上来吧。”
夜无尘摇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肖将军，宗缘侯那个人，脑子耿直，带兵打仗总是用他多年前的老一套，以为给了其中一个副将教训，就能让其他人以儆效尤，跟着振作起来。本王问过他的意思，他倒是想针对你，只是他觉得你是军营里的老将了，对你处以责罚，最有威慑力。其他人在军中的威严不及你，说不定罚了也没用。”
本来肖楠还十分赌气，现在听到夜无尘这么说，倒是心情好了一些。
这么说来，柳金成还是因为他是最有影响力，才对他动手的了？
“本王知道，邵将军出事，你们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而戴莫上任之后，又架空了不少老将的兵力，譬如你和杜、李两位将军，就受到了其中的波及。本王认为，戴莫此举很不妥当，所以打算给你们三人更多的职权，在品阶上更晋一层，你们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听到夜无尘的话，肖楠果然开怀了起来。
之前被戴莫打压，还有在柳金成那里受到的憋屈，此时竟都消散了不少。
他笃定道：“殿下放心！末将必定尽心尽力，为殿下分忧！”
夜无尘勾了勾嘴唇，下马威已然有人替他做了，此时施恩，才最能笼络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