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英
“枪,在我们肩上;血,在我们胸膛。到缅甸去,走上国际战场。”这是《中国远征军战歌》,我到现在还会唱。
我出生在长沙郊区,因为家庭贫苦,被送到长沙市区一个姓刘的人家。后来养父养母相继去世,我就被送到了贫女院学习护理。抗战爆发那一年,我17岁,我报名应征,被编在第5军新22师,成了一名护士兵。
后来,我们来到缅甸作战。因为作战失利,不得不走入野人山。
野人山是一片原始森林,就像大海一样,树林密密层层,连一缕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到了夜晚,我们十个护士兵住在一个帐篷里,狼虫虎豹就在不远处咆哮。
雨季来临后,道路更难走了,山洪暴发,森林变成了水乡泽国,我亲眼看到一个班的战士被山洪冲走了。
在野人山行走了一个月,部队断粮,只好把几百匹战马杀死。战马被吃光后,还是没有走出去。没有吃的,战士们就吃草皮、树根,吃煮熟的皮鞋。我亲眼看到有人因为吃了毒蘑菇,送了性命。
困难除了这些外,还有妈蟥。野人山中的蚂蟥特别大,听说一只蚂横吸饱血后,体重会增加一斤。蚂蟥从衣服的缝隙中钻进身体,我们不得不边走边抓身上的蚂蟥。除了蚂蟥外,还有蚊子,野人山的蚊子比我们平常见到的蚊子要大得多,密密麻麻,像云朵一样盘旋在人们的头顶上空。
我们女护士兵中,第一个离开的是笑春。她先是被毒蛇咬伤,几天后,她在队伍旁边解手,被野狼叼走了。大家齐声叫喊,营长拔枪打中了野狼的腿,野狼放下笑春后逃走了,但是笑春脖子的动脉血管已经被咬穿,几分钟后就离开了。
同伴中有一个人叫孙月霞,她患上了疟疾,害怕传染给我们,强行要离开我们。我们不愿意,带着她一起走。有一天,她趁大家不注意,跳下了悬崖。
看着女同伴一个一个离去,我心疼到了极点。后来,女护士兵只剩下了我一个,我和男朋友互相搀扶着向前走。迷路了,一路上的白骨就是路标。夜晚,我们住在路边的棚子里,这是前面走过的战士搭建的。棚子里全是死尸,我们走不进去,就把死尸向旁边挪一挪,腾出一小块地方来住。
这一年9月的一天,我们走上了一座山头,看到山下有很多花花绿绿的帐篷,那是战友们用飞机投下的降落伞搭建的。
我们终于走出了野人山。不久,就去了印度。
后来才得知,我是唯一活着走出野人山的女兵。
李文才
我们在去印度的路上,遭遇了很多危险。
来到缅甸后,因为各种意想不到的原因,我们失败了,尽管我所在的新38师取得了仁安羌大捷,但是对整个战局影响不大。
大部分远征军赶往野人山,我们新38师则向西撤退,要去印度。当时,西面是日军包围圈的薄弱点。
当时,新38师的主力前行,我们113团在后,因为113团担任掩护兄弟部队的任务。
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枪渡清德温江的情形。当时,清德温江的对面有一支日军,他们知道我们要渡江,就在江对面拦截,构筑工事。我们沿着江面向北疾走,故意让日军发现。对面的日军果然也沿着江面向北走,想要再次拦击。走到了一片树林中后,我们派出小分队继续北上,大部队突然回身到渡口,趁机渡过了清德温江。
几天后,我们又要渡过一条河,那是清德温江的支流,那里有个渡口叫南先庆。我们趁着夜色在这里渡河,我和营长坐着第一支木筏,用手划着水,渡过了河。到了后半夜,全团人全部过了河,清点人数,发现少了营长赵玉戡和30多个人,还有几挺轻重机枪。在渡河的时候,他们被急流冲走了。
当时,日军派飞机在空中侦察,地上还有便衣在跟踪,为了能够摆脱日军,我们常常把部队分成几队,大部队藏在树林中,小分队故意暴露在日军的视线里,将日军引到远处,以便大部队能够顺利行进。就这样,我们才追上了新38师的主力部队,辗转来到了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