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吴包头一脸羞恼地早已立起身来,却并不向玉龙道谢,只是悻悻地对来少爷说道:“好,你狠,咱们走着瞧。”
说着,拨开众人,恨恨而去。
那来少爷轻蔑地“哼~”了声,向着昊包头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下,也不理睬玉龙,一挥手带着兄弟们走了。
玉龙待众人散尽了,独自沿着江岸踯躅沉思。
走了一程,猛然抬头,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一片陋悲窟,四处尽是些茅檐泥墙,鸡犬粪便遍地狼藉。玉龙举足犹豫,四顾环望,察觉到远远地几个人正朝着这边指指划划着,看那光景,似不怀好意。
玉龙见状正欲转身沿原路踅回,突然“吱呀”一声,邻近的那座院落的柴门陡地大开,打里跳出几个人来,其中有人冷冰冰地说了声:“请公子留步。”
玉龙闻声望去,认出是方才与吴包头争执的那几个粗汉,便坦然问道:“诸位壮士有何见教?”
“有何见教?”一个汉子向前跨了一步,恶狠狠地问道,“适才谁叫你阻止栾少帮主,放掉了吴景范?”
玉龙闻听由衷地笑道:“原来是这事,那栾少爷武艺高强,已然教训了吴包头,如果真的逞一时血性,于众人面前闹出人命来,岂不要吃官司?”
这时,另一个粗矮的汉子冷笑一声,“公子怕出人命?你是读书人,自然知道什么叫除恶务尽吧,那吴景范手里已有了几条血命,对这种人讲慈悲就象对恶狼讲仁义一样。”
他扫了一眼满脸惊愕之色的玉龙,指着身旁那个年纪稍大些的汉子说道:“这位高三哥的妹妹四菊,前些日子就是被那吴景范诱骗糟踏后含辱投水而亡的。”
玉龙闻之微惊,看了看那汉子,见他怯生生地两眼泪光涟涟,不觉也自惨然,嗫嚅道:“这些我并不知道,只是大街上出了人命案于众位也非有利呀。”
那几人闻听也是在理,虽然各自忿忿,却一时无所措词了。
“好了,众位不必多多为难这位公子了。”
这时,从那柴门里飘出了一句话,话声未落,从里面走出一位衣衫整齐的少年公子来。
那几个粗汉一见,都尊敬地打了声招呼,退在一旁。
玉龙有些惊异,但并没作声。
那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玉龙,冷冰冰地说道:“公子胆量不小哇,竟独身闯入这江北窟,也不怕众弟兄撕了你?
玉龙闻之一惊,知道自己误入了什么帮会的地界,他见这少年穿戴与众人不一样,言谈举止也斯文许多,虽然说话不怎么入耳,但那颐指气使的模样,显露出定有来历,于是对之拱手施礼道:“在下不知,这就离去。”
说着,转身欲走。
“且慢!”那少年喝了声,立在那里阴冷冷地说道,“阁下,就这么走吗?”
“哦?不然呢?你这是要干什么?”
玉龙瞬间警惕起来。
“嘿嘿~干什么?你难道不知江北帮的老规矩吗?‘人过江北窟,三千买生路’。”
玉龙一听眉头紧蹙,镇定地说道:“在下身上并无如此多的银子,却到何处筹集?”
“那也无妨,今日正值帮主的生辰,好歹图个吉利,也不要你许多了,就将你那剑留下做个纪念吧。”
玉龙闻听心中恼火,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呀!
随即,脸上现出了冷漠的神色:“公子也识得这青龙剑是件宝哇?俗语说,‘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若是公子真的喜欢,在下便送与公子罢了,只是这等索要,未免不是英雄的本色吧?”
那少年闻之脸现羞惭,转继恼怒起来,“呛啷~”一声抽出随身之剑,很恨地说道:“公子所言极是,是不是英雄咱们剑上辨个高低?”
说着,将手中钢锋抖得乱响。
而玉龙并未拔剑,只是冷冷地望着对方,那少年认为玉龙瞧不起他故尔不屑出剑动手,不由得气冲脑门,眼烁怒光。
“徐兄何必如此震怒,待小弟来教训教训他。”
随着话音,从柴门里又飘出一位少年来,只见他朱唇玉颜,衣衫华丽。
玉龙乍见心惊,如此肮脏的地境竟有如此出色的人物?
再一细看那少年,玉龙不禁一怔,认出了正是万花楼六人席中坐首位的那少年,此时咫尺分明,越发恍似曾相识了。
那少年上下打量了玉龙一番,冷笑道:“公子半载不见,性子依然如去年在杭州一样的古板,也没变通变通?”
玉龙闻之脸色骤变,认定此人必是从万花楼一路跟踪而来的。
既然知道去年杭州之事,只怕是与昨夜出现的那伙人有关。想到此,索性心一横,“呛啷~”掣剑在手,也报之冷笑道:“多谢公子指点,从现在起我倒要变通变通了。”
那少年闻之鼓掌大笑:“我说公子也未必那么死板嘛。”
那神情十分调皮诡谲。,旁众汉见了莫名其妙,而那姓徐的少年却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
玉龙知道对方在调侃自己,一正颜,冷冷说道,“那就请公子不吝赐教一二吧。”
那少年一见玉龙这等神态,越发大笑无忌了。
“原来,还是没变通哇!”笑声中,早已身形猱起,“刷~”地一剑出手,“鱼游春水”又飘又疾。
玉龙口中叫了声:“来得好!”
撤身一挽剑花,一招“鳞光万朵”,荡出森森青光,不想对方前招并未使老,便陡然疾抽一抖,却又是一招“烛影摇红”剑影冥冥混似无迹,一瞬间,寒芒闪闪已到玉龙胸前。
玉龙大惊,没料到这少年剑法竟如此精娴,失悔自己小觑了对方,疾忙一个“青龙倒卷云”,后跃让开,尤自挣出一身冷汗来。
那少年满拟稳操胜券,不想玉龙竟然能子不容发间躲过了这一招,那身形如此矫健利落,不由也是一征。
一人又斗了一阵,玉龙察觉到这少年固然剑法诡满刁钻,但功力不济。
于是,他使出青龙剑法中“抽龙荡六合”的路数,专以内力震荡来剑,然对手身法也是飘忽多变,玉龙空使了许多拙力,急迫间也奈何不了那少年。
百招之后,玉龙感到不能再空耗内力了,于是剑法一变,攻势陡然凌厉起来。
这乃是玉龙将“九龙挂壁拳”的路数掺用到剑法之上而悟出的一套怪剑法,刹时间青锋排空,虎啸龙吟,恰似千百条怒龙狂虬翻缠滚仄,滚滚一团剑气寒光裹向对方。
那少年终是经验不足,被这惊风密雨般的攻势迫得有些应接不暇了。
玉龙趁对方稍一失神,长剑一抖“青龙抬头”挑开对方长剑,同时身形一矮早已倏然欺近,左手剑指并拢直点对方乳中穴。
那姓徐的少年一旁见了,大声惊骂道:“你这个无赖,敢施如此下流手段!”
玉龙闻之一怔,二指骤然触到对方胸部,顿觉软绵绵地有异,连忙掣回手来,而那少年也已跳到一旁,脸色通红如染。
那姓徐的少年怒不可遏,出剑“刷~刷~刷~”,“三环套月”,招招疾狠,玉龙猝然间只得施展“退避三舍”的守法,连退了好几步,才欲出手与之相斗。
猛然那一旁羞红未褪的少年叫了起来:“徐乐哥哥,暂且住手罢,我与这位公子有话说。”
那声音娇弱宛似女子所发,分明是万般无奈下才说的。
众人闻之都是一征。
那少年依旧脸色粉红,向玉龙一让说道:“公子请里面坐。”
语气十分谦和。
玉龙被这少年骤变的态度搞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是好意还是圈套。
心想,既入山林,焉惧虫蛇,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奈何我。
于是,并不推辞,挺胸欣然随众人进了院。
穿过几幢泥墙茅屋,走过几道漏窄狭巷,猛然前面现出一段灰墙来。
进院一看,四面皆是雕梁璃瓦,十分排场。
龙没想到这穷巷陋街中竟有如此干净气派的场所,心中越发吃紧了。
众人拥着玉龙进了一所偏房中,那少年对众人拱手作谢:“多谢诸位帮携,我与这位公子有些事,诸位请吧。
那群粗汉神情暧昧地各自摇首窃笑而去。
那少年见姓徐的少年并未离去,便央求道:“乐哥哥也请吧,不用怕,他伤害不了我的。”
那姓徐的少年很不情愿地狠狠瞪了玉龙一眼,缓缓地拔脚出了门。
玉龙摸不透这少年所欲何为,不由暗暗攥紧了剑柄。
那少年待人都走尽了,突然脸色一变,冷冷地对玉龙说道:“公子稍候片刻罢。”
说着也转身走出门去,了至家的球一直懵懵懂懂恍若梦中的玉龙,此时越发狐疑满腹了,他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地已钻进了贼窝匪穴,但总觉得这少年神情有异,迥非奸邪之类。
他索性坐在了竹榻上,那手一时也没离开剑柄。
疑神疑鬼了一阵,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室的响动声,玉龙顿时警觉起来,只见那房门慢悠悠地推开了,从外面摸索进一个老人来。
但见他年约六旬,弯腰偻背,一张老脸上尽是些吓人的皱纹。
那老人抖抖索索地跨进门槛,嘴里兀自自语着:“我倒要见识见识何物小儿,敢欺侮到我干女儿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