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起了不平之念,在夜间来此窥探,见了大殿上周仓将军的神像,便想起了俺自己的诨名,心生一计。
把周仓的战袍披上,拿了周仓手里的刀到里面去把妖道淫妇杀却。想不到岳先生在暗中早已到此。”
朱大常笑道:“那个永宁妖道从房里逃出来时,曾被我踢了一脚,所以倒地。”
虬髯大汉道:“原来如此,朱先生的本领高强,俺竟没有觉察,真觉惭愧极了。俺们后会有期,再见了。”
说罢,向朱大常深深作了一揖,回转身拔步便走。
朱大常见戴超走了,也就回转自己的旅店。
他从屋顶上飞身进去时,听得店主呻吟的声音,暗想:“他睡在这里,还没有知道他的妻子已给人家杀死在庙中呢。
其实这种淫妇与含兽无异,杀却了没有什么可惜的。”
朱大常这样想着,回到房里时,见程远、慕兰、玉琴三人都已坐在那里,一见朱大常回来,大家就问他到哪里去的。
朱大常遂把自己窃听店主母子说话,以及独探关帝庙巧遇戴超杀却妖道淫妇的一回事告诉三人知道。
玉琴道:“那个戴超也是个草莽游侠,你没有问明他的底细,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朱大常道:“此人胆壮心粗,见了他,便要使我想起宇文亮了。他说了几句话就走的,我因恐这事泄漏,所以没有激他前来。”
程远道:“我一觉睡醒,见床上少了朱大常兄。连忙起身,一看,室中没有你的影子我以为你出去便溺了,遂也从窗里跳出来,四处打了一个转,仍不见你。
好不令人惊疑,于是我遂唤醒他们二人,说你突然失踪,大家十分奇怪,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此间人地生疏,又在夜深,叫我到哪里去找你呢?
正在商议,恰喜朱大常已安然回寓,不知你忽然到了外边去做了这么一回事。
真是凡事听在你的耳朵里,就不肯轻易放过的了。”
朱大常哈哈笑道:“我真喜欢多事,但今晚我若不到那边去时,那戴超虽然乔装周仓显圣,也许要失败在那两个妖道手里的。
现在我去救援了他,心中觉得很是爽快。那淫妇好象他代我诛却的啊。”
大家谈了一刻话,将近五更,依旧上床去睡了。
独一会天明时,大家起身盥洗,吃早饭,忙得店徒和老妪屁滚尿流。
朱大常付钞时,多赐了一点银子,老妪欢天喜地的亲自出来道谢。
四人于是带了行李,骑着牲口,骡夫随后跟着,一齐向淮安城赶奔而去。
午前已到了淮安,那地方风俗闭塞,市面也不热闹,名胜之地更少,无可留恋。
却见街道上三三两两的都是兵士,来来去去,挺胸凸肚,似乎十分威风。
有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手中提着一网篮的碗朝前走着,对面跑来两个兵士,他刚想避向道旁让路时,肩上已撞个着,一篮的碗都跌翻在地,乒乓乒乓的大半都已粉碎。
那商人喊了一声:“啊哟!”
兵士却大声嚷道:“谁叫你眼珠子没有张开,走路撞到你老子身上来,干我屁事。”
说毕扬长而去,那商人见兵士蛮不讲理,奈何他不得,只得蹲在地下检点没有破碎的碗盏,口里却咕着道:“这些兵士在此横行无忌,只会欺侮良民。
本来调他们去剿水寇的,反而被水寇杀得落花流水的败回来。
一些不中用,却耀武扬威,给我们小百姓看。今天我被他撞着,反骂我没有眼珠,真是我的晦气活见鬼!”
朱大常听了,对玉琴说道:“你瞧见吗?那些兵士果然蛮横无理,试想叫那些骄兵游卒去击猖狂的水寇,安得不败。”
玉琴道:“现在的清兵,纪律很坏,吃了饷,反而滋扰地方,匪盗也无力征剿。一日国家有了外侮,放着这些脓包怎能守土御侮呢?”
四人说着话,一路前走,因为街道狭小,所以都不坐牲口,只教骡夫牵着在后。
渐渐走到大街上,见有一家酒楼,悬着“逍遥店”三个大字的横招,走出走进的人很多。
程远对朱大常说道:“我们昨夜没有好的吃,现在快近午时,不如就在这里小酌稍坐,吃过午膳,然后再去赶路。”
朱大常道:“也好!”
四人遂叫骡夫在楼下吃饭,他们走上楼去见楼下陈设雅洁,饮酒的人很多,只有东边一个酒座还空着,四人遂去坐下。
酒保上前伺候,朱大常点了几样菜,两斤酒,慢慢儿吃喝起来。
不多时候,楼梯上跑上三个长大的兵士来,横眉竖眼的瞧瞧座上都满了,便大声喊道:“咱们是来喝酒的,快些叫他们让出座位。不然,咱们就要不客气了。”
酒保慌忙答道:“有!有!”
一边说一边向各个座位看时,一个兵士早已跺着脚喝道:“快一些!”
在朱大常等酒座的面前,有两个乡人在那里举杯对饮。
酒保撮着笑脸走上去,对他们说道:“对不起,现在来了三位军爷,没有座位安排,在下只得请你们两位看我薄面,让到楼下去喝吧。”
乡人听了这话,却有些不愿意的样子,个早说道:“大家都是主顾,怎么偏教我们让开?”
酒保央求道:“实在是没奈何的事,请你们起身吧,下回来时当特别优待。”
乡人还不肯走时,那三个兵士已大踏步来到座边,瞪着眼睛说道:“喂,你们两个快快让开!咱们要喝酒了。”
那两个乡人见了他们这种气势汹汹的模样,只得让到楼下去了。
酒保添上一张凳子,三个兵士三个位子坐下,便叫酒保烫酒来,酒保诺诺答应而去。
一会儿,摆上酒菜,他们便胡乱吃喝,口里唱着粗俗的山歌,旁若无人。
酒吃得很快,连连叫酒保添酒,其中有一个麻面的兵士,瞧见玉琴和慕兰生得美丽动人,不像本地妇女,便和他的同伴指指点点的说些江湖上切口的话。
朱大常等如何听不出来,大家心里便有些不快。
玉琴便叫酒保盛饭,想吃了饭便离去,不愿意多管闲事。
一会儿,那麻面的兵士将筷子敲着酒杯,唱起移亵不堪入耳的《十八摸》淫曲来,那两个瞧着玉琴、慕兰哈哈大笑。
这时候,四人已在吃饭了,朱大常已怒到七八分,想要发作。
恰巧那个麻面的兵士,嘴里大声说道:“咱高大个子年纪一把,还没有老婆,见了美丽的姑娘怎不动心,谁来代咱做媒?”
说着话,将手中一粒盐豆向玉琴脸上飞来,玉琴早已瞧见,螓首微偏,让过了那粒豆。
正要说话,又有一粒豆飞向慕兰的头上来,慕兰接在手中,还手飞去,正中麻面的眼角,十分疼痛。
他早已跳将起来道:“你这女子,胆敢来太岁头上动土。不要走,今天你家老子不放你们过去的。”
玉琴也立起身来,指着他们骂道:“你们是不是国家养着的兵士,剿匪吃了败仗,回来却在这里横行不法,谁叫你们先来惹人,须知我们不是好欺的,你们的眼珠子睁开一些。”
那麻面的兵士听了这话,怪叫一声,托地跳过来,伸手要拿玉琴。
朱大常不待玉琴还手,早抢过身去飞起一掌,正掴着那麻面的左颊,打得他踉踉跄跄地退后数步,抱着颊连说:“反了,反了!”
那两个同伴也吆喝着奔过来,向朱大常左右攒击,朱大常挥拳迎住。
麻面的吃了一掌,不服输,仍上前动手。朱大常哪里放在心上,玉琴等撑着腰,立在凳子上看斗。
那些饮酒的客人,见了这一幕武剧,知道都不是好惹的,恐怕殃及池鱼,纷纷逃下楼去。
这时候,朱大常已将麻面的一把抓住,高高举起,向窗口直掼下去。
那窗是沿街的,下面正是石子铺的街道,麻面的跌下去,早被摔得头破裂,脑浆迸流,死在街心。
那两个同伴见朱大常摔死了自己的弟兄,便指着朱大常说道:“你不要走,看你怎样凶狠。”
说罢,飞也似的跑下楼去了。程远走到窗口一看,回头对朱大常说道:“那厮已不活了,我们走呢,还是留在此间?”
朱大常说到:“死了吗?虽然他们的不是,但我已犯了人命官司,不妨少停。见了官,直陈其事,看官府怎样发落。倘不能免罪时,你们可以先走,我且坐几天牢监,再行设法了。”
这时候,店主和酒保跑上楼来,战战兢兢地向朱大常说道:“你们闯下大祸了!那个姓高的麻面兵士,是李都司部下的队长,被你摔死在街头了。
他们大约去报信,一会儿众弟兄来时,我们这家小店真不够他们打的,如何是好?”
朱大常冷笑一声,答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你们。店里倘有什么毁坏之处,我可赔偿,让他们来也好。”
他们正说时,楼下喝声大起,店主们慌得躲避不迭。
玉琴向朱大常说道:“这一回让我抵挡一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