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闻听一怔,这才知道原来二人在谈论贩卖人口的生意,在吕家庄时玉龙曾听吕黄中提起过东南一带有一批武林败类,专门恃艺跑贩卖人口的黑勾当,那“小手”是指童男,“玉蛹”是指妇女。而那“流青月”乃是黑道上的惯用切口,暗指十二之意。
这时那湘西汉子试探地问那麻杆道:“你们沈三爷真有胆量,一下子就下了这么大的注,万一押不中……”
那麻杆不以为意地一扬头低声说道:“我们沈三爷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实不相瞒,你知道这次是给谁倒帮?便是那江宁李大人。”
“李晔?”
那湘西汉子听闻之下,着实吃惊不小,旋即冷笑起来:“桀桀~想不到那隶正黄旗包衣和江宁织造总监还有那三世皇恩久宠不衰的李大人竟也做此等黑买卖。”
那麻杆闻听不以为然地龇牙一笑:“唉~皇亲国戚多奸佞呗,好歹咱们这批买卖是做成了,银子断然少不了,管他是官家还是贼匪,只要能赚钱就行。”
那湘西汉子一听也是,便不再多说。
随后,二人话题一转又聊起黑道上的事来。
说着说着那麻杆有些怨气地对湘西汉子说道:“你们十三太保的名声也够响亮的了,只是你家三爷作事有些漂亮,前些日子堵了我们一家盐窝,害得沈三爷破费了一批。”
那湘西汉子只是摇头苦笑:“兄弟不必多说了,三哥身为捕头也自有他的难处,还望兄弟日后于沈三爷面前多多美言,沈三爷所破费之资,我们十三兄弟日后定然筹集相赔。”
麻杆闻听此说,释然笑道:“终是一爷爽快。”
二人一齐爽声大笑,这才招酒呼饭,酒肉阵上旗鼓相当地吹了起来。
玉龙悄然出了小店,一路游游荡荡向北而行。
渐渐日衔西山,晚风乍起,玉龙这才发觉自己已到了太湖边。
放眼望去,四处江草凄迷,宿鸟飞急。
寒芦水荡远接天外,举首四望竟不见一处人烟。
玉龙正自惊心,猛然晚风一荡隐隐送来沉沉梵钟之声,玉龙心知附近必有寺院,于是循声摸索而行。
走出一片芦荡,猛然前面出现一处高坡,森森古松掩映着楼阁粉墙,走近细看却是楼倾墙圮,一片萧条冷落的景象,山门额匾上“青云寺”三个金字早已斑驳黯淡,须细看才能认出。
玉龙心中好奇,暗道:“偌大座丛林,怎得如此荒落。”
正自伤感,陡然想起日间小店中了因曾提起这青云寺,恐怕那了因和尚此时也正栖身于此。
玉龙紧紧行囊,闪身进了寺门,寺内森森,颓墙断碣荒草丛生,西边经房内传来稀稀拉拉的诵经之声,玉龙迟疑片刻,正想过去看个明白。
忽然,发现左面墙隅有一月洞门,两扇漆门一开一掩着,玉龙心思一动,潜身摸了过去。
一进月洞门,玉龙怦然心动,敢情这里别有洞天,院内古松森森,南房烛光洞窗,从里面隐隐传出女人的低声哀求抽泣。
玉龙闻之心知有异,连忙伏身摸了过去,凭着门缝向里一望,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裸着上身正在强抱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披头散发,脸色惊恐,不住地挣扎哀求,但胖大和尚并不放松,眼见姑娘内衣寸裂,雪白的肌肤已露了出来。
玉龙从没见过这等阵势,只觉血脉贵张,怒火陡生,心知必是**无疑,正欲破门而入,不想那胖和尚已发觉门外有动静,陡地转过头来,如此,烛火之下看得真真切切。
“呀!~”
玉龙竟惊出声来,这胖和尚正是那“东南四君子”之首的了因和尚。
那了因和尚放了姑娘,仰天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门外何人窥探,有话不妨进来说。”
那姑娘趁此机会,瑟瑟地挣起身形躲到帷幕之后。
玉龙怒火万丈,提剑踹门而入。
了因一怔,见来者是个英俊的少年,斜眼噙笑说道:“嘿嘿······公子莫非也是个中之人?只是窥人行径究属不雅,况且我了因一惯独往独来,也从不欲分一杯羹与他人。”
玉龙见那了因和尚竟将自己也视作了窃香偷玉采花贼一路货色,早已气得浑身乱抖,愤怒之极不禁迫出一声冷笑来:“哼!人们都说‘东南四君子’的大哥最是然诺重信,扶贫救济,今日我周璕总算见识到了。”
“周璕?!”那了因和尚已然看出了来者的势头,倒也并不将玉龙放在眼里,只是听到来者所报之名,却有些喜出望外了。
原来,这了因和尚乃是雍正在东南所结的十三兄弟之首,与当今皇上最称莫逆。他早就听说皇上曾有一物记落入一个名叫周璕的党匪手中,为此唐金龙竟失疯而走,至今尚未有下落。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了因焉能不惊喜?他上下不住打量着玉龙连连搓掌:“妙哇,今日真可谓双喜临门了。”
玉龙并不了然对方的心思,但已感觉到了因眼光中分明有一种奇异神色,只是一时怒火中烧,也无暇去深究,于是嘲讽地冷笑道:“大师在佛祖脚下度人,当真是功德无量哇。”
如此奚落,了因竟没暴跳起来,他冷森森地说道:“如此看来,周公子要作个扶弱救急的好汉罗?”
玉龙瞥见了因和尚裸露的上身皮肤白嫩质滑若处子,不由心中暗惊,这了因和尚已是五十多岁了,竟修得这等好肌肤,分明是驻颜有术。
玉龙知道习练内功者途径各异,境界不同。大多数练就后皮赤毛燥,筋浮目爆,太阳穴高起。而似了因和尚这等心宽体胖,面色红润,精血不破者如果不是深得正宗心解,养颐修身有年,寻常人如何敢企冀此等上乘境界?只是这等高人偏作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玉龙心里犹自为他可惜。
但是见到了因泰然自若的神态,分明无一丝悔悟之意,玉龙转而越发气盆了。
他冷笑一声:“大师于佛祖面前袒腹露胸,也不怕亵渎了佛尊?”
说着出剑如电,轻轻一挑,一抖之际那香案上的僧袍便向了因和尚脸上飞去。
这一手着实漂亮,既显露了精妙的剑法,又折辱了那了因和尚,玉龙自己心中也洋洋几分得意。
那了因低声赞叹一句:“好剑法!”
声未歇,早已伸手接住僧袍,迎风“呼~”地扬展开来。
玉龙陡觉劲风乍起,随着呼啸的襟带一股强大的暗力如长江倒流势不可遏,炙热地扑面迫来,势不得已玉龙连退数步,待稳神一看,那了因和尚已将僧袍穿于身上衣带井然。
玉龙大吃一惊,才知道这“东南四君子”的长兄果不是浪得虚名,内功式地深厚,只是借穿衣抖尘这一扬,竟用衣衫之罡风迫得自己后退数步,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了因和尚于此一招,也已试出了玉龙功力,便有些不在意地笑了笑:“既要作英雄,那也须拿出些真章来呀。”
可杀不可辱,玉龙自问不是了因的对手,但他是嫉恶如仇之侠肝义胆,哪里能忍受这般轻侮?对此淫僧,一股天然的力量催动着他拼死也不会低头的。
玉龙“呸~”了一声:“淫僧休得逞凶!”
声未落,身形早已倏然欺上,剑光分影。
“刷~刷~”一招“龙探双珠”照着了因面门上左右双眼各是一剑。
了因和尚心存戏谑,虽然身宽体胖,却是迅捷如风,只是一闪身便让了个干净。
玉龙一招甫尽,陡地剑路一变,身旋步转,青龙窥渊绞剑穿刺,寒锋窄窄竟奔了因下腹。
了因和尚身后即是帷幕,闪让转圜自是不便,也亏他艺高胆大,挟艺炫武,当下“柳颤杨抖”身形一晃,右掌突出如电,睁睁二竖金剪指迎剑一弹,“铮~”然作声,硬将青龙剑弹向一边,这一往一来堪称电光石火,拿捏间不差分毫。
玉龙陡觉右臂一麻,手中之剑被荡改向竟将那帷幕划了一个口子。
只听“啊!”地一声尖叫,原来那女子隐身于幕后正在偷视,玉龙手中之剑在帷幕上一划,险些刮着她。
玉龙闻声疾忙撤剑,早被那了因和尚腾空拔起竟从玉龙头上飞掠到了身后,乘玉龙一怔之际,右掌奔雷直压玉龙大椎穴。
玉龙骤感脑后惊风,心中一凛,疾忙盘龙绕步,倚桩摆柳回手一招“回首吐信”,身形一侧恰恰让过来掌,而手中青龙剑却火辣辣地撩阴而出,势如鸣镝疾猛异常。
了因和尚不料玉龙身手如此迅捷,不禁“咦?”了一声,撤身一让躲过剑锋。
玉龙毫不放松,借势跃步欺上,“下海屠龙”寒芒湛湛还走下路。
了因和尚随着剑风一跳,跃到右边,双掌一抖,携雷挟风“呼~”地左右交扫而来。
玉龙却也乖觉,风展荷叶般地旋起一晃,避开了飒飒掌风,剑光一绞“龙尾垂江”青光陡然一道径奔了因下腹,了因和尚只得又是一闪让开。
名家剑法,讲的是上中下三路皆备,而实战中尤其是以下路与中路运用最多,而介乎下中两路之间的撩阴剑乃是剑路中最为阴狠难缠的。
适才玉龙一口气连下杀手,这“四阴剑”在武林中已是少见,况且这四剑乃是玉龙基干“青龙剑法”而参悟了“九龙挂壁拳”的路数,实是“青龙剑法”中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