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常道:“你办得很好,匪首已死,余众不宜多杀,我们且去扑灭这火,也可借这地方一聚呢。”
程远答应一声,他遂领了众人回到理,吩咐投降的匪众快快扑灭这火。大家奋勇灌救,一会儿已将火焰熄灭,但背后玉顶阁等一带房屋早已烧成了一片焦士了。
程远和玉亵相见,彼此心里都是一半儿忸怩,一半儿疑讶,未便详询。
朱大常又介绍程远等和云三娘相见,大家便在堂上坐定。
程远因为今天山上备有很多的酒肴,尚未吃尽,使叫人去监督他们预备两桌丰盛的筵席,以便开个小小庆功宴。
这里众人聚谈之时,最要紧解决的问题就是女侠已作珠沉,怎样没有死在湖中,尚在人世,且最巧不过的,恰在这个时候一同前来,不期而合地大破横山,剿除湖匪?
朱大常首先向玉琴叩问,玉琴便介绍那个猎装少年和众人相见道:“这位先生姓魏名志尚,是西鳌山人氏,别号神枪手,我若没有此人援救时,早已葬身湖中了。
因为我那晚坐了史大哥的船到那边独探匪窟,恰遇雷真人等劲敌,不得已而退走。在慌乱之间,走错了路,被他们围困住,战得筋疲力尽,无路可走。
这是我自己好勇太甚,喜欢蹈险之故,所谓自取其咎我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落在贼的手里,受他们的污辱,遂投入清波,也好死得清清白白。
我既入水后,不会泗水,臂上又已受了伤,更是无力挣扎,一手紧把着自己的宝剑,随波浮沉,失了知觉。
“醒来时,却见自己在一艘人家的船士,竞没有死,救我的便是这位魏志尚先生了。”
玉琴说到这里,史兴早拍着手大笑道:“这真是苍天有眼,不死侠义之人,好不令人快活。好姑娘,你若真是死在湖中时,我也觉得对不起你了,这位魏先生真是大大的救星。”
说着话,立起身向魏志尚唱个大喏,魏志尚慌忙答礼道:“不敢,不敢,小可是打猎为生的,这天凑巧和两个同伴到湖上来打鸟,在别的山头上耽搁了时候,不能归去。
夜间,便将船消车芦苇中宿了一夜,天明时,摇出芦苇预备回去,这真是无巧不有的事。”
“我立在船头上,一眼瞥见芦革边沙滩上搁着一个女子的身体,上半段缠在芦苇上,下半截还没在水里,手中却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使我很是奇怪。
大约是被波浪打到这里芦苇旁来的,遂和同伴停了船,赶紧救起,解开衣襟一摸,胸口微温,知道或者尚可救活。我们遂将她腹中的水设法呕了出来,又使用人工呼吸,经过了好多功夫,果然被我们救活了。
“一问姓名,又使我惊喜参半,因为我前年曾到过北方,早闻得江湖上有一位行侠仗义的昆仑女侠方玉琴,心中很为景慕,只恨无缘识荆。想不到女侠在那湖上遇险,被我救得,其中真有天意。
但不知女侠何以至此,因她刚才苏醒,不敢耗损她的精神,未便多问,遂把女侠载至西鳌山寒舍,让她到床上夫睡息,略进饮食。
舍间有老母、拙荆,他们能够侍候的。次日我向女侠询问,方知真相,可是女侠虽然获救,身体已是疲乏得很,臂上的创伤也很厉害,所以我留女侠即在寒舍静养的。”
魏志尚说到这里略略顿住,女侠说道:“你们听了魏先生的报告,可以知道我怎样的绝处逢生了。此番我没有死,真是十分侥幸的。
但我在魏先生府上,卧病了半个多月,承蒙魏老太太和魏先生的夫人都是非常殷勤,朝晚在榻旁照顾我,使我心中不胜感激。
魏先生虽是猎户,却是个很有义气的好男儿,西鳌山的人,没有一个不敬重他的。至于他的武艺也很好,尤其是枪法精妙,射击时百发百中。
而他手里常用的一枝火枪,是他以前在吴淞地方有一个外国人赠送给他的。弹药十分厉害,不但能打飞鸟走兽,也可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所以他刚才枪击雷真人和邓驹,他们都不能抵挡了。”
朱大常听了,便向魏和尚说道:“原来魏先生也是一位湖上俊杰,承蒙援救师妹,鄙人也是非常感激的。”
魏和尚又道:“不敢,足下的英名,我也是一向钦佩,尝闻女侠说起,足下如何志高行洁,真不愧昆仑侠士。”
朱大常道:“我们飘泊天涯,略锄些人间不平的事,哪里敢称得江湖侠客?我师云三娘方足当此。”
云三娘笑道:“你们都不要客气,人要在世界上做些顶天立地的事,方不负天生我材。但因有许多人好行不义,不照公道行事,所以我们眼里看不过,少不得要过问了。
即如蔡浩、雷真人等,他们本和我们无甚深仇,为什么我们不约而同的要来歼除呢?恐怕也是他们平常日子所行不仁不义之事太多了,无形之中足以召我们至此的。到底他们没有好结果,可知吾人在世,何去何从了。”
魏和尚听了云三娘这几句话,更是钦敬。
这时下人已摆上酒席,程远道:“我们且谈且饮吧,雷真人的寿筵改作了我们的庆功宴,今日我们一伙人的遇合可喜可贺,也非偶然,大家应该对饮一下。”
众人齐声说是,公推云三娘上坐,其次是玉琴、朱大常、慕兰、程远、魏和尚和杜五郎、史兴夫妇等等众人挨次坐定。
朱大常、程远相继提壶敬酒,玉琴见群侠毕集,急于知道众人如何到此的经过。
随后一一叩询,朱大常、程远、慕兰、韦虎等都把自己到太湖里来的原由约略奉告。
云三娘只说了湖上相逢的一段,对于她自己岭南的隐事,依然不提。
玉琴听了这些离奇曲折的经过,津津有味,尤其是朱大常能和自己一样化险为夷,延津之剑复合,乐昌之镜重圆,心头快慰非常。
遂后,又说道:“我在魏先生家里休养多时,生活殊为闲适。魏先生有时伴着我到山上去打猎,他的枪术非常高妙,天空里的飞鸟,他说要打第几头时,枪声发后,果然第几头便被击落。我很想邀了他再上横山,但仍恐众寡不敌,不敢重蹈覆辙,但心里未尝一日忘怀。”
“今天我约同魏先生坐船离了西鳌山,要到史大哥处来商量如何剿除蔡浩等计划,谁知舟到半途,遥望横山火起,我们心中不胜惊异,暗想莫非山上有了什么变端,遂把舟驶近横山来。
恰见你们在水上和蔡浩、雷真人等酣战,魏先生遂先发了一枪。如此相逢,岂非巧之又巧,现在横山已破,群盗伏诛,我的私仇也已得报。
闻方才云师杀掉的道姑就是火姑娘,那么白莲教中的四大弟子风火云雷一齐被我们除却,白莲教在外的势力,受到很大的打击,而一般无知小民,不至于再受他们的愚弄了。”
众人听女侠说了,觉得格外快活。
朱大常又问玉琴道:“琴妹,可曾失过什么东西?”
玉琴道:“那柄小小翡翠剑,我常常佩带的,却在湖中失过了,真是非常可惜。”
朱大常笑了一笑,从他身边摸出一样东西来,绿如秋水,对玉琴说道:“琴妹,你看此物。”
玉琴一见,便道:“哎呀~这翡翠剑正是妹物,怎么落在朱大常兄手里呢?”
朱大常遂又将自己和史兴湖上访问,遇老渔翁收回此剑的事说了一遍,且道:“琴剑无恙,珠还合浦,这是非常可喜的事,今日奉还琴妹吧。”
说的话,双于上,玉琴接过,便插在他的云发上,一颗芳心,对于朱大常更感他的多情了。
云三娘微笑道:“这东西是你们订婚的纪念实物,现在失而得,物归原主,你们俩的婚姻可以早日成礼,也让我们多喝几杯喜酒。”
云三娘刚才说到这里,史兴早嚷起来道:“原来朱爷和方姑娘不但是师兄妹,而且是一对儿。我今天方才知道,更是使我快活了。我先干一杯,权当喜酒喝了。”
史兴说罢,把一杯酒喝下肚去,向大家照看空杯说道:“来!来!来!我们大家喝个畅快!今天是贺喜的日子。”
朱大常笑道:“史大哥酒兴勃发了,很好。我以前允许你破了横山之后,可以有一个机会尽量狂饮。今天你不妨多喝些,醉了也不妨。你手里的小杯恐怕喝得不爽快,不如换个大杯来喝吧。我想史大嫂这一遭也决无异议了。”
程远遂唤人去取了几只大杯来,云三娘道:“我们不能多喝,谁有酒量可以陪史大哥喝几杯。”
玉琴指着魏志尚说道:“魏先生的酒量也不错,何妨凑个热闹?”
史兴道:“我的杜兄弟酒量不在我下,快用大杯来陪我喝一个畅快。”
夏听鹏也说道:“周杰表弟也能喝的。”
于是,程远便将大杯放在四人面前,各各斟满了,请他们喝。
史兴举起大杯,直着喉咙一口气喝了下过。
杜五郎、魏和尚、周杰都不甘示弱,一齐照干。
史兴道:“我们狂喝,你们大家也要多喝数杯的。”
程远和朱大常都说是,也各饮了一杯。
程远教人把酒快快烫来,史兴把手摇摇道:“热的不能多喝,我和杜兄弟喜欢喝冷酒,只要冷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