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他不过懦怯而已,并非糊涂官吏,这事就容易办。
遂后,又敦促他即日商同李把总,在今夜督领官兵至柴家寨进剿,将自莲教的首领柴龙和火姑娘擒获,明正典刑,其余党羽,或逐或杀。
至于柴家寨中的土人,不从逆者一概免究,起初胡厅长还踌躇不决,不敢徇从我们的请求。我们又极力劝说,担保必获胜利,妖魔小丑。
何足畏虑,观海师兄又特地到庭中去舞一回剑,显些本领给他看了,他才敢决定,并请李把总前来商议一切。
李把总单名健字,为人很是爽直,他也早恨柴龙蛮横,以为如此土豪早应剿灭,故十分愿意。
胡厅长遂薄治酒馔,居然宰了一头羊,杀了数只鸡,请我们在衙中用饭。傍晚时,李把总喝过酒后,先去督促部下前来与我们会合,我们也结束停当,等候李把总到临。
不多时,火把高照,李把总领着一百名兵丁赶至。
李把总全副武装,手握大刀,倒也颇具威风。
我们二人遂别了胡厅长,跟着李把总向柴家寨暗暗行去。在黑夜中瞧见野人山的山巅高入云霄,障蔽了西南方,山势高峻而雄伟,我们在日里已远远瞧见了。
那柴家寨形势较高,在田野间望去,隐约可见堡墙的影子。我等赶到寨前,叮嘱李把总将火把暂时熄灭,伏在寨前,我们二人先行入内侦察。
等到寨中火起时,官军即可攻入,如此可免打草惊蛇,李把总答应了。
我们二人飞越入寨,虽然没有人引路,却只顾向房屋稠密处走去。见前面有一处很广大的庄院,料想是柴龙等所居之地,遂从侧面跃上屋顶。
见里面第三进院子里灯光大明,烟雾缭绕,有许多人坐在那里,口中喃喃地念经。正中坛上高坐着一个女子,全身白衣白裤,如象白衣观音一般,姿色十分美丽,领导着众人,大概这就是传说的火姑娘了。
坛旁坐着四个壮男,却不认识,其中有没有柴龙,我们不知道。他们正在集会,宣传他们的邪说,难得遇见了,正好动手。
所以,余师兄在屋上大喝道:“白莲教的女妖火姑娘,胆敢在这里煽惑良民,阴谋不轨,还有那恶霸柴龙何在?快快一齐出来领死。”
余师兄过意声张,无非向二人挑战,可以认清他们面目。
果然,那白衣女子一闻这话,向屋上一瞧,冷笑一声,即将外面白衣卸下,露出贴肉的淡红衫子,胸前悬着一个绣花香囊,端的妖冶。
将手一措,即有白光一道,从院中穿射而出,她也跟着一耸身,从坛上跃到庭中。白光已飞到我的头上,我便飞出银丸,抵住她的剑光。
此时,院子里哗声大起,人影散乱,十分紧张。
那坐在坛旁的四个壮男,各举兵刃奔出。为首一个年轻,的汉子,手舞三尖两刃刀,大喝道:“柴龙在此,那里来的小子胆敢混入寨中寻事生非。
须吃你家柴爷一刀,道言未毕,余师兄的紫色剑光已如腾蛇般自上飞下,盘旋在他的顶上了。
柴龙一见剑光,知道遇了劲敌,也就不敢怠慢急将三尖二刃刀使开平生解数,悉力迎敌,其余三人也各奋勇相助。
那火姑娘的剑术造诣很深,所以我的银丸尽是飞舞刺击,却刺不进她的白光,我和她便在屋上大战,颇惜她有了这样剑术,却不能归正。
偏走入邪僻之途,一定得不到好的结果,我与火姑娘战得不分胜负。
这时余师兄的剑光愈舞愈紧,霍霍地在柴龙头顶上旋转两下,倏地降落,柴龙一颗大好头颅立刻飞去一边。
火姑娘见形势不佳,得个间隙,向屋后便逃。我哪里肯让她漏网,跟手便追,追到庄后,火姑娘已一跃而下。
我见她的飞行功夫,也已达到上乘,恐防被她逸去,所以也不敢怠慢,用力追赶,一霎时已从寨后跑到野人山龙。
我的银丸直飞过去,却被她脚快眼快,早躲入林子里,豁拉一声响,把一株数丈长的老松截为三段,她却逃进野人山去了。
我自恃着艺高胆大,追入山中,说也惭愧,我和她总是相隔一丈多路,不能追及。都只为山径峻险而曲折,我又是走的陌生路,不能追及。若是换了平地,再也不怕她逃到哪里去了。
追了一大段路,忽然来到一个绝涧边,那涧窈深莫测,两边都是巉巉岩石,涧中急湍奔流,轰豗有声,震耳欲聋。
此时,是黑夜,我也不能瞧得十分清楚,换了白日到此,望下去真使人心悸魂摇。涧的两端有数丈长的距离,中间垂着一根绳索,便是桥了,这便是那地方著名的索桥。
因为川、滇等处山谷甚多,交通梗阻,往往两边山崖隔断,中横深涧,不能飞渡。土人在山崖边系上粗大的绳索,辅以扶手绳,好让人家在绳索上走过去。
但是胆小的人若在绳上俯视时,没有不头眩心悸,失足下堕的。我追到索桥边,见那火姑娘身轻似燕,早从绳索桥上溜过彼岸去了。
我志在擒贼,岂肯见难而退?于是一跃上桥,依桥溜过去,不料火姑娘躲在桥的尽边头,见我追上索桥,便运动剑光,把那索桥一斩两截,顿时中断。
我刚才走到中间,绳索一松,身子往下直坠,不是我夸口说,幸亏我还机警,疾忙伸手攀住那一端断下的绳,然而我的身子已虚悬在涧中了,打了一个旋转,险些脱手······
云三娘讲至此,玉琴、朱大常都代她捏把汗,玉琴不觉说道:“险哪!险哪!以后怎么样了?”
云三娘微笑道:“古人形容危险,说什么‘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那时我的危险更要远胜十倍,连忙一手指使银丸抵住火姑娘的剑光,防备她再要切断那半截下队的绳索,一手紧把第子猱升而上。
等到我上了山崖,火姑娘的影踪早已不见,便向四处搜寻。山峦重复,树林深密,在黑夜茫茫中,从何处去找寻她呢?
然而,我的勇气没有减缩,依旧向前面一条羊肠小径中走去。
转过了一个山峰,静悄悄地不见有人。
风声却怒吼不止,吹得林木摆动成波浪一样,夹杂着猿啼虎啸之声,使人凛然觉到自己的危险。我知道火姑娘早已去远,被她侥幸漏网了,不如回到柴家寨去罢。
但是山路崎岖曲折,又在夜间,如何辨认得清回头的路?况且方才追来的索桥又已中断,教我找求那条路归去呢?我正在踌躇之际,忽见林中飞出一群流萤,其光熠熠,如一个大玻璃球,将前面的途径照得清楚,先在我面前打了一个旋转,便向东北面飞去。
我心中不由一动,想到以前老马引途的故事,那么这一群流萤的飞出,恐不是偶然的吧,何不跟那些流萤走去试试?遂即随着一群流星而行。
说也奇怪,那些流萤总是飞在我的前面,好似一盏引路的明灯。行行重行行,走了不知多少路,翻过了几重山峰,天色渐渐发白,那流萤也没入林中了,我方瞧得清楚蜿蜓的山径。
俯视柴家寨,正在右边山麓之下,原来已被流萤引导走到寨前来了。我遂从谷下山,到得寨中,和余师兄、李把总等相见。
始知柴龙授首之后,余师兄又斩掉了他们二个徒党,便觅着火种,放起一把火来,那时众徒党早已四散逃生。
李把总见寨中火起,赶即率领官兵呐喊一声,爬登碉楼,杀了几个守楼的人,大开寨门,杀将进去。寨中人大半从睡梦中惊醒,吓得不知所以。
李把总指挥部卒擒获住十数名白莲教党徒,随即将火扑灭,又将柴龙一家看住,细细查抄,抄出秘密文件和白莲教作乱的证据。
余师兄见我追火姑娘不回,心中未免有些耽忧,本想待到天明后着土人引至山中找寻,见我安然回来,自然十分喜悦。
李把总又聚集寨人晓谕一遍,叫他们安心作事,勿得自相惊扰。
白莲教徒一概擒捉鞫讯,以便明正典刑,其余无辜良民以及自首的得免,又把柴龙的头悬挂在柴家寨上,以警奸宄,我们遂奏凯而回。
胡厅长设宴款待,已将孟哲释放回堡,孟家堡人欢天喜地接我们去欢聚了数天。柴家寨的白莲教势力已铲除,地方上少一恶霸,孟哲性命无恙,田地又已归回。我们这一遭总算走得不虚,不欲再在那边耽搁,便束装上道,离开云南了。”
云三娘讲到这里,把这件事告一段落,觉得有些口渴,端起桌子上凉好的茶喝了一口。
玉琴道:“便宜了火姑娘,倒和风姑娘一样,都被她们脱身遁去。”
朱大常道:“釜底游魂,末日至时,再被我们遇见,一定不放她们过去了。”
玉琴笑笑,刚才回头,向窗外一望时,忽然月光下一件东西,飞也似地向她面上射来。
玉琴说声不好,疾忙将螓首往后一仰,那东西刷地从她鼻子前飞过,一阵冷风,拍的一声,正中壁上。三人一齐看时,见是一支四寸长雪亮的钢镖,头上系着红缨,颤巍巍地兀自在壁上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