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翁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见他们形色仓皇,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便道:“有什么事快说一个明白,叫我去看什么呢?”
两个下人立定了同声说道:“庄主,昨夜园里来了一个大盗,竟把方姑娘的花驴盗去了。”
王翁正要询问详细,玉琴和朱大常在旁听悉,面上一齐恋色。
玉琴道:“怎样我的花驴有人盗去么?”
下人道:“是啊。”
玉琴道:“你们快引我去看。”
于是,两个下人引着玉琴便走。
朱大常和王翁跟在后面,一齐走到后园小室门前,见那个园丁立在门旁,十分瑟缩的样子。
下人回道:“今天早上我们走到后园内,见园门大开,他还没有起身。走进屋子一看,却见他被人缚作一团,口内塞了布块,抛在地上。我们便把他救起,解去了索缚,一问缘由,方知有人昨夜来此盗去方姑娘的花驴了。”
玉琴便问园丁道:“你被何人缚住?曾瞧见什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快直说。”
园丁答道:“昨夜三鼓以后,小人正自睡熟,忽被花驴鸣声惊醒。
于是,小人我急忙起来。又听蹄声走过小人的屋子前面,遂开门出看,突有一个黑影,将宝剑在小人面上一磨,禁住不许声张,便把小人缚住,抛在屋里。
随后,小人听得开门的声音,那黑影牵着花驴走了,只苦得口里不能喊呢。”
玉琴听罢点点头,当下和朱大常王翁走到厩中来,果见自己心爱的花驴已无影踪,只剩朱大常的龙驹和王翁家中的马了。
王翁惊异道:“奇哉~怪哉~有什么人来此盗去呢?”
朱大常道:“此人只盗花驴,明明别有作用。”
玉琴早瞧见了那系着的白布条临风微展,便一纵身把那白布条取下,见上面写着两行小字。
朱大常也走上前一同观看,念着道:“久慕荒江女侠芳名,惜无缘识荆耳。敬借花驴为质,幸速枉过,如能取还,甘拜下风······”
玉琴念罢,姣靥微嗔,对朱大常说道:“朱老兄,你瞧是不是明明有人向我挑战么?此间可有什么高大本领的人呢?”
王翁接过白布条看后道:“这件事也很奇怪?这里一向是很平安的,断没有什么盗匪光顾。此人盗去花驴,究属何意?使我大大对不起玉琴姑娘了。”
玉琴道:“这也不关王翁的事,大约此人故意前来献些本领,要和我较量一下了。”
朱大常指着末尾一个鸾字道:“那盗驴的名字有个鸾字,且看笔迹很是娟秀,或者是个女子吧。”
玉琴道:“管他女子不女子,我总要设法把我的花驴取还。”
这时,于定九来了,大家把这事情告知他,且问他这里附近可有什么能人?
于定九想了一想遂说道:“二位莫慌,这件事我倒有几分明白了?待我慢慢道来。”
玉琴听于定九回答这件事倒有几分明白,心中觉得稍慰,便要请他快讲出来。
大家回到院子里坐定了,于定九开口说道:“这里平安多年,并无盗匪。此次盗驴之人,当然决非绿林英雄。
况且,布条儿上写明来意,要和玉琴姑娘挑战,自是有本领的人不服玉琴姑娘,故意来此献些本领,看玉琴姑娘如何去要回罢了。
离此十余里有一个乡村名唤鹿角沟,那处的居民多习武艺,闻得有几个女子亦精技击,尚武之风很重。
前天朱大哥收伏了那头金眼雕归来时,鹿角沟中也有几个乡民前来瞧热闹的。
又在昨天我们打猎时,途中曾遇二三个鹿角沟乡民,他们在道旁瞧看,指着玉琴姑娘说什么这就是荒江女侠,有了不得的本领事之类的话。
其中,有一个快嘴阿金,我也认得,大慨他回去后不免在那里传说。
我猜,肯定有不服气的人要试试玉琴姑娘的真本领。
所以,这才来此盗去花驴了。否则为什么别的不偷,单盗玉琴姑娘的坐骑呢?”
玉琴听了点头道:“自然我也知道那人并无其他恶意,不过跟我一人闹罢了。
现在既然于先生说出那个鹿角沟地方,待我即刻自己去探访罢。
那人既要试试我的本领,不妨和她较量一下,看她究竟有多大能耐。若是真有本领的人,我也结交一个朋友;若是不识时务的,哼哼~那么我的宝剑也不肯轻饶她了。”
说罢面上微有一些薄嗔。
朱大常道:“我当陪同师妹前去一探究竟,然后再想对付方法可好?”
玉琴道:“这人既然指名要我前去,何必有劳师兄,反惹她讪笑我太怯弱了?
所以请师兄暂在王翁庄上耽搁,我一人赶去,必要将我心爱的花驴夺回。
如此,才使她也知道人家是不好欺侮的。”
朱大常见玉琴已下决,也就不敢勉强,遂道:“师妹之意如此,我也不必奉陪了,但请师妹自己留神,不要轻敌。”
玉琴笑了一笑,又问于定九道:“鹿角沟在那一处,请即见告。”
于定九道:“出了枣庄一直向南,须走了十六七里,便有一条小溪。再沿溪东行,和狼牙山遥遥相对的一个小小村庄便是了。”
玉琴道:“多谢指示,我马上去罢。”
说着话立起身来要行,朱大常忙把手拦住道:“且慢,那边既然来此盗去花驴,一定要防备你去的。你若是这个样子走去,人家便知道你是荒江女侠了,不要反中他们的暗算么?”
玉琴笑道:“朱大哥的话不错,不如待我改扮一下,他们便不相识了。”
朱大常道:“如此甚好。”
于是玉琴入内去化装,不多一刻外边,大家见玉琴已装成一个老妇摸样,身上穿着一件敝旧的棉袄,便是王翁的老妻穿剩的。
佝而行,面上不知涂着什么,添了许多皱纹,果然在陌生的人看来,谁还认得她是大名鼎鼎的女侠呢?大家不觉笑将起来。
王翁道:“时已不早,不如即在寒舍用过了午饭再去未为晚也。”
玉琴点点头,便在王翁家里和朱大常、于定九等用了午饭,悄悄走出后园门,一路向鹿角沟行去。
途中,遇见几个枣庄的乡人,果然不认识玉琴了。
玉琴一边走一边想,未免暗自好笑,照着于定九的说话一直向南而走。
约摸行了十六七里的山路,路上风景倒也不恶,便闻水声潺潺,前面有一条小溪,沿溪朝着东面去,回头已瞧见狼牙山尖锐的山顶,自己已走到一处村落了。
料想这里便是寵角沟,便装作行乞一般,走进村来细察。
那里的居民大半业农,有几个乡民走道上,纠纠桓桓,咸有好勇之状。
村中屋宇鳞次栉比,门前都有一个打麦场,有些牛羊在那里啮草,却向那里去探访得盗驴之人呢?
玉琴正在越想的时候,瞧见左边一家门前打麦场上,有两三个妇女在那里用力打麦,唱着很入调的俚歌。
遂即走来她们面前,假做向他们乞食的摸样。
其中便有一个身躯粗夯,相貌丑陋的乡妇历声叱道:“呔,老乞妇,快快走开去,我们辛辛苦苦在此作工,方才能够得到一天的粮食。你年纪已老,又不能做工,谁肯给你白吃的,不要在这里噜苏。”
玉琴便正色答道:“你们认我年纪老迈,不能像你们这样工作么?那么你们不认识人了。”
乡妇闻言冷笑道:“老乞妇,不要说什么梦话,你能打麦,我再也不信。至多打得几下便将跌倒了。”
玉琴道:“不妨待我试一下子看,你们不见也不会相信的。”
于是,玉琴便代乡妇去打麦,乡妇退立一边看。
玉琴施展两臂,一起一落的打麦,似乎绝不费力一般,非常迅速,同伴都及不上她。便是自己虽有些蛮力,也不能够到此地步,心里不觉诧异。
乡妇的同伴也在旁看得出神,停着手都不打麦了。
大家觉得这个老乞妇倒着实有些气力的,不要欺她年老,我们年轻的反不及她咧。
玉琴便停了说道:“大概你们已瞧得了,我在青年时候曾习武技,但至今年已老迈,不高兴工作罢了,若是工作起来,比较你们还要好呢。我在外边行乞多年,走过了多少地方从没有遇见女子能武的,我也可以自豪了。”
说罢,呵呵地笑将起来。
这几句话乃是玉琴故意说出,借此激动他们以探虚实的。
果然,那乡妇听了,大大的不服气,翘起大拇指对玉琴说道:“老乞婆,你有了些力量,不要自负共能,以为别的女子都没有惊人武艺的。
哼!须知这里年家姑娘能举石担作天魔舞,跳丈余高的墙域加腾门槛一般,身轻如燕,一般男子都拜倒裙下。
说她是个胡英雄,也是我们鹿角沟妇女里头的第一人了,更别说其他能武的也不少。
你这样狂言若被她们听在耳中,必要向你斥贵,赶了你出去。”
乡妇说的时候,把手遥指着西边走来的两个女子。“看!那个靠左手走的小姑娘便是了。你千万不要高声惊子道动了她。”
玉琴不及答话,回过脸去瞧见两个小姑娘,生得都是姿容妙曼,而左边一个穿着青色衣服,更是身长玉立,婀娜多姿,而眉宇之间更饶英气,正在十八九妙年华。
可以说是乡娃中的翘楚,若和大破韩家庄的宋彩凤比较起来,真不愧大乔小乔,并世之美,自愧勿如了。
那两个女子没有觉察到这里有人偷瞧,所以缓缓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