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得胜之势南下压迫,京几转危为安。
后来太平天国同室操戈,一题不振,以致渐渐灭亡,满清气炎复炽。
小鸾的父亲知天心尚未厌弃满奴,大事终不可为,遂解散其党,隐居在此。
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遂把平生武艺一一传授。
所以,小鸾自幼即精武术,且能飞檐走壁,捷如飞鸟。又擅飞镖,百发百中,而且还常常随着父亲她马试剑,鹿角沟中乡人都称她为女英雄。
小鸾的父亲临死的时候,又把他一生佩带的清霜宝剑传给了她。
那清霜宝剑削铁如泥,吹毛能断,小鸾非常珍爱。
所以,方才和玉琴的真钢宝剑相遇,便发出龙吟之声,不致被真钢剑所伤了。
玉琴听她娓媚细语,方知她自名将之后,自有家学渊源,更是敬重。
小鸾也询问玉琴何以到此,玉琴遂把自己昆仑习艺,石屋杀虎,火烧韩家庄,夜探白牛山,为父复仇,归乡省墓的经过大略告诉一遍。
小鸾母女听了,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齐声说道:“女侠真天人也。”
这时听外面更锣已报四下,玉琴立起身来说道:“枣庄尚有朱大常师兄和王翁等在那里,守候回音。此时已过子夜,我要立刻回去报信了,免得他们心焦。”
小鸾道:“既然姊姊要去,小妹不敢多留,即请姊姊坐了花驴回去罢。明天务必请求姊姊惠临,并邀朱大常兄同来,藉此畅叙一切,千万不要推辞。”
玉琴答应道:“准从妹妹之命,明日再来拜望。”
小鸾秉着烛台,伴了玉琴走到后边廊下拴驴的所在。
玉琴过去解下绳子,那花驴虽在黑夜,然而两眼圆睁,在烛光之下认得主人到临,立即将头摇摇,鸣了一声,四踵摆动起来,好似欢迎一般。
玉琴伸手在驴背上抚摩数下,牵了花驴,随小鸾走出。
小鸾母女命下人开了大门,恭送玉琴。
幸喜四下无人,小鸾道:“姊姊黑夜回去,识得途径么?”
玉琴道:“我走了两次,已熟了,不然怎会前来呢?明天再见罢。”
看她一翻身早已坐上驴背,将系缰一拎,那花驴便放开四蹄,得得地向西北跑去。
小鸾母女遂关好大门,入内再行安睡。
玉琴却骑着花驴,照准方向而跑,五鼓时分已到枣庄。
这时,朱大常和王翁、于定九坐谈佚事,烹茗解渴,等候玉琴早归。
但是,看看已到五更,村鸡已喔喔而啼,四处唱和,真是刘琨起舞之时了,仍不见玉琴回来,大家很是疑讶。
尤其是朱大常放心不下,不知玉琴此去和那年家姑娘对垒,可能稳稳得胜,取得花驴而归?料那年家姑娘,一定也有高大本领,万一失败,如何是好?又因玉琴有言在先,自己没有随去。
虽有危急,不能援助,这都是玉琴好胜心太重之故。
于定九却以为女侠已有非常精妙的武艺,一定不会败在他们手里的。正在盼望之际,却听庭中有一阵微微的风声,玉琴已翻然走入,三人一齐立起来相迎。
朱大常首先问道:“怎样了?可曾得手么?”
玉琴点点头含笑说道:“还好,没有跌倒在人家手里。”
遂把自己如何和小鸾交手,以及小鸾罢战自愿认输,结成新知的情形告诉三人听。
他们听了,无不喜悦。
玉琴又道:“我骑花驴而归,因为不欲惊动他人,便从后园隔墙跳入,开了园门,牵进花驴,照旧拴在廊中,园门也闭上,只是那个园丁却睡得正熟,没有知道。否则,他还疑心有人再来盗马呢。”
说罢又是微微一笑,瓠犀显露,更觉妩媚可爱,但她身上依然穿着老婆子的衣服呢。
这时,天色微明,大家也不再睡了,玉琴到里边去换了自己的衣服。
众人也已起身,见花驴已还,各自惊奇不置。
玉琴要用罢早餐,便要和朱大常到鹿角沟去践小鸾之约。
王翁和于定九又是千叮万嘱,要求二人仍要回来,多聚几天。
二人含糊应允,剑秋带了金眼雕,辞别了王、于二位。
下人们早已牵过花驴和龙驹,各自一跃上鞍,向王翁等点点头,鞭影一挥,飞也似的跑向鹿角沟去了。
朱大常因为不识途径,故让玉琴当先。
于是,玉琴在前引导,行行重行行,不多时已望见狼牙山尖,而鹿角沟也已到了。
二人来到年家门前一齐下鞍,把驴马系在大榆树上,早见一个侍婢站立在门口瞧望,一见他们驾临,一溜地烟跑进门里去了。
二人方踏上阶沿,只见小鸾母女已迎将出来。
小鸾已换上一件紫色的衣服,格外现得靓丽。
玉琴便代朱大常介绍一遍,小鸾母女即请二人入内宽坐,下人奉上八样细色茶点和香茗。
玉琴道:“妹妹要我等来谈谈,我等老实不客气便赶来了,但是你们为什么要这般客气呢?”
小鸾的母亲道:“菲薄得很,不足以待佳客,不过尽一点儿心罢了,姑娘不要说这种话。”
玉琴笑道:“老太太这样谦卑,愈使我坐立不安了。”
小鸾道:“我们都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不必多叙客套,大家都不要说罢。”
于是,四人坐定了细谈衷肠。
玉琴道:“我本有一个弟弟,但自幼儿便被大虫所害,其他并无姊妹,觉得一个人凄凉得很,膈臆谁诉。幸有朱大常师兄伴我奔走天涯,复了不共戴天的大仇。
现在回里省墓,又蒙他愿意同行,才使我不致形单影只。只苦并没有知心的姊妹,大破韩家庄时曾遇宋彩凤,意气很是投合,但她早回虎牢关去了。
今番忽和小鸾妹妹无端邂逅,结个新交,心中快活得很。所以我们如同一家人模样,你们母女俩也不必多礼了。”
小鸾闻言,含笑答道:“姊姊话真的打入了人家心坎,我也是遗憾没有姊妹弟兄,父母单生我一人,寂寞得很。平时只有一个邻家小姊妹,姓孟名瑶贞,也略谙武技,常和我一起的。她也久慕姊姊的大名,颇思一见。少停我要请她来拜见呢。”
玉琴道:“很好!”
其时日已近午,小鸾母女盼咐下人大摆筵席,请玉琴和朱大常二人畅饮。
小鸾又命侍婢到间壁去请孟家小姐前来一会,一会儿孟瑶贞已款款走来。
玉琴是早已在昨日打麦场边暗地里见过的了,小鸾代为介绍。
瑶贞见朱大常和玉琴并立着,一个儿如太原公子,仪表不凡;一个儿如红桩季布,婀娜刚健,不禁爱慕之心油然而生,说了许多敬爱的话。
大家入席,玉琴、朱大常见肴馔丰盛,又逊谢一番,举杯痛饮,都觉得心里非常融洽。
席散后,朱大常又向小鸾要了一只鸡,两斤肉,给那金眼雕果腹。
金眼雕已饿得慌了,好如风卷残云般,何消片刻便吃得精光。
小鸾母女和瑶贞在旁观看,也是惊叹不已。
朱大常便把金眼雕放至树上,教它练习口号。
玉琴小鸾等都立在旁边观看,果然那雕给朱大常教得几分熟了,说来便来,说去便去,一些没有错误。
少停,朱大常又到外边旷野上放那金眼雕飞去后,他口里一声长啸,便见金眼雕在天空中鼓翅飞回来了,瞧得小鸾喜开了嘴,拍手大乐。
这夜玉琴和朱大常二人便宿在小鸾家中,一连住了三天,小鸾母女竭诚款待。
下午时候,朱大常和玉琴、小鸾总是到旷地上去放雕,教得那金眼雕十分灵活,连玉琴小鸾也都闻声认识,又似略知人言,指挥起来很是如意。
朱大常又教它寻找三人的口号,试了几遍已是娴熟。
有一次,玉琴和小鸾匿在园中,朱大常把一只菜阳大梨,用了口号教金眼雕送去,那金眼雕果能把梨衔着送到小鸾闺中。
小鸾叹为神鸟,不可多得。
玉琴和小鸾聚首数日,虽觉快乐,而思乡之念,萦绕心头,便告诉小鸾日内即须告辞。
小鸾知坚留无效,请求他们入关路过之时,再来畅叙。
玉琴满口答应,恰巧王翁和于定九又来相请。
二人遂与小鸾母女作别,重返枣庄,临行时握手絮语,依依不舍。
小鸾家中也养着一匹桃花骏马,便亲自坐着送二人至枣庄,和王、于二人见面。
王翁等见了小鸾,也非常恭敬,设宴款待。
至晚,小鸾跨马别去,还挥洒了几点热泪呢。
玉琴和朱大常二人在枣庄又住了一夜,次日一定要动身了。
王翁送上二百两程仪,玉琴和朱大常二人初时不肯接受,后经王翁几番申说聊表敬意的,方才受了。
在早晨时,二人跨上坐骑,带了金眼雕辞别王翁而去。
于定九送出村口,众乡人也随着相送,赞美不绝。
直看到玉琴和朱大常二人的影子已被山林所蔽,方才回去。
玉琴和朱大常一边赶路,一边闲谈在枣庄和鹿角沟的事情,想不到收伏了一头神鸟,结识了一个女杰,这真是佛说有缘了。
二人在路上赶行了数天,将近山海关。
这天早晨,二人出了旅店,上马赴奔前程,老天却起了一阵大雾,白茫茫的罩遍大地,对面瞧不出人影来。
二人在雾中只得缓缓而行,玉琴道:“这样大雾,好几年没有瞧见了。”
忽听前面鸾铃声响,朱大常道:“有客人来了,我们让开些,不要误撞。”
二人遂将坐骑拉过一边,依稀见一个肥大的和尚,穿着黄布衲,雄健得很,跨下枣骝马,在二人身旁一瞥而过。
玉琴道:“呸!原来是个贼秃,我生平最恨那些贼秃。”
朱大常忙止住她道:“师妹快不要说。”
玉琴道:“为什么呢?”
朱大常道:“请问师妹,我们的师父不也是个和尚么?你怎么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