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师霸遂令左右将陈景欧放出笼来,仍旧收监听候发落,一面便把捕头何涛唤到,命他会同朱大常
一起即日前去捕盗,限令三天之内务把凶手缉获,如有衍期,当严责勿贷。何涛答应一声“是”明知道蔡师霸叫他监视朱大常,所以便和朱大常紧紧相随。
蔡师霸一边退堂进去,衙役们也都散出来了。
朱大常便对何涛说道:“在街前我还有几个同伴,要去交代一番,然后可以随你前去捕盗。”
何涛点头道:“可以!可以!”
两人遂走出衙来,云三娘、玉琴等自朱大常进衙以后,听得钟声,很不放心,立在衙门口探望。后来,见有人释放景欧出笼,知道朱大常在内说话已经成功,周守道也十分快活,以为到了救星,女婿可以死中逃生了。
一般旁观的人,也代景欧放心,大家都忙着探听是怎样的一回事。想不到那个外来的客人却有这样能力,说得这位屠伯回心转意,好不容易,大家都称奇不置。
现在见朱大常同何涛走将出来,不胜快慰。
大家围扰来探问,朱大常遂把自己如何与蔡师霸陈说的经过约略告知,并说蔡师霸已允许自己前去捕拿盗魁,以便将来对簿时,可以昭雪景欧的冤枉。
玉琴笑道:“自己的事情尚没有着落,却又兜搭上一件事来了。”
周守道听得朱大常将去捕盗,便对朱大常拱拱手道:“足下真是豪杰之士,赴人之厄,济人之急,黄衫儿不是过也,我女婿的性命都赖足下援救了。”
何涛道:“双刀客等是外来之人,此间谅来没有歇脚,不如到舍间小坐,大家商议捕盗之策。”
周守道道:“本来我也当招接,不过我女婿的家中已被封锁了。”
朱大常道:“我们就到那边去罢。”
于是,何涛当先引路,一行人跑到何家来。
何涛家中本有马厩,便先将花驴等三头坐骑牵到厩中去上料,一边让众人到他客堂里小坐。何涛家里有一个妻子和一女儿,母女两人,见有客来,连忙出来敬茶。
何涛是个精明干练的捕头,一双眼睛何等利害,瞧见玉琴、朱大常等五人,男男女女,奇奇怪怪,一望而知都是江湖上侠义考流。
遂后,向朱大常等讯问姓名。
朱大常一一实说。
周守道挂念女婚,又对众人说道:“诸位且在此宽坐,老朽要到狱中去看看小婿,去去就来。”
何涛道:“那么请便!”
周守道遂辞别众人扶杖而去。
何涛便对众人说道:“宜阳安静已久,此番倪家的劫案,非但失物很多,而且杀伤多命,案情重大,毋怪县太爷要发急破案。不过陈景欧勾通盗党的事,虽然有见证,有赃物,然而我总有些不信。但是那位县太爷专制异常,他说定如何便如何,所以我等也无能为力,只得赶紧缉捕盗魁到案。”
玉琴道:“我听得你们都说景欧是个好人,我也亲眼瞧见他是个文弱书生,怎会坐地分赃和盗匪勾通呢?这正是笑话了,三岁孩童也不会相信的,大概他有了冤家罢。”
他们正说着话,只听外面有人问道:“何大叔在家么?”
何涛连忙立起答道:“在家!在家!”
跟着便见二个捕役押着一个瘦长汉子,反剪着手走了进来,在前的一个便道:“大叔,今天我们碰得真巧,在城外测字摊旁捉到了这厮,查问之下,方知他果然是个盗匪,而且尖嘴老鹰也有着落了。”
何涛大喜道:“辛苦你们,且请小坐,待我来同一问。”
便走到房中,取出一根很粗的皮鞭,跳将过去,先将这汉子抽了几下,抽得他没处躲避,连声呼痛。
然后将皮鞭扬在手中说道:“你姓甚名谁,快快实说,你们的盗魁现在避匿何处?”
那汉子答道:“我姓石名五官,抢劫倪家时,我不过帮他们搬运物件,并未杀人,可怜我也只分到十几两银子,一些没有用去。
闻得风声紧急,要想逃到别地方去,所以到测字先生那边夫测个字,看哪一处是安乐之地,却不料被你们捉来,该是倒霉。
可怜我家中尚有七旬老母,二十多岁的年轻妻子,还有哺乳的小儿。倘然他们知道我犯了法,捉拿到官,不知要急得怎样,请你们放我回去罢!”
何涛哼了一声道:“你既然有老母妻子,谁教你做强盗!现在噜哩噜嗦的话少说,快快说出尖嘴老鹰褚混混在什么地方。”
说罢,将皮鞭一抖,像要打下来的样子。
石五官只得说道:“他们带了赃物,先到小柳树村,后来听说小青龙等被捕,恐怕两人要把他咬出,所以褚混混避到方城去了。”
何涛道:“那么,你可知道他住在方城什么地方,又和什么人相识?若能把他捉到,你的罪名也可减轻。”
石五官道:“他的住处十分秘密,我实在不知。不过听得同党说起他在方城呢爱一个私娼,唤做小白兰花的,常常要到那边去寻欢做乐,或者你们不妨到那边去侦察一下,或能撞见也未可知。”
何涛点点头道:“你的话可是真实么?”
石五官道:“句句是实,若有虚言,没得好死。”
朱大常走过来问道:“你可知此番行劫倪家究竟是不是陈景欧的主使?”
石立官道:“这事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褚混混领我们去的,不知道怎样会连累了陈孝子,我心里也很奇怪呢。”
朱大常道:“很好,以后县太爷审问你的时候,也须这样实说。”
何涛便仍托那两个捕役把石五官带到衙里去。
不多时,早见周守道回来了,跑得满头是汗,坐定了,对众人说道:“老朽已和小婿见过面,幸喜尚无大碍,只是不能多讲话。
他说此事连自己也不明白,大概有人故意陷害,但他平日并无仇人。至于和小青龙虽有小隙,可是相隔良久,不致于便将他攀陷为盗。
只有他的表弟毛玠,以前自己待他十分亲密,后来因为调戏他的妻子,所以将他逐去,现在他正是蔡师霸手下第一个红人,不免有些疑心。
他托我把这事告诉出来,又教我好好安慰小女茝香,可怜他还没有知道小女已经死了呢。我也不敢对他说明,使他伤心。”说到这里,老泪又簌簌下落。
何涛道:“毛师爷工于心计,这人是不好惹的,原来其中还有这件事,这却难说了。且待我们捕到褚混混时,自可水落石出。”
朱大常道:“不错,我们速捕巨盗为妙。”
何涛道:“听说那褚混混能够飞檐走壁,挟有很高的本领,我们众捕役自知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与双刀客等人一同前去,我们可以得个大大的臂助。”
朱大常道:“别人怕褚混混利害,我却不在心上,只要能够使我和他碰见了面,不怕他逃到那里去了。”
何涛便向周守道告诉方才捉到的石五官的口供,并说:“你老人家是世居方城地方的人,可知道私娼小白兰花的香巢筑在何处?”
周守道答道:“原来那盗贼眷恋上小白兰花,那小白兰花我是知道的,小白兰花年纪很轻,姿色很佳,确有媚人的魔力,住在城中陈仓街。
她的假母老白兰花,以前也是方城地方很著名的土娼,只因后来年华老大,容貌衰旧,门前冷落,车马稀少,所以她领了一个小女儿亲自教她歌唱。
到了十三四岁,已出落得十分风骚,实行卖淫了,取名小白兰花,在方城是很红的,毋怪那盗贼要爱她了。
但愿他被色所迷,正在那边,不难发现他的踪迹。老朽是方城人,你们前去捕他时,老朽可以奉陪。不知你们何日动身?”
何涛道:“大概明天早上前去,我想你老人家虽肯奉陪,但恐耳目众多,容易泄漏,不如分做两起走的好。你老人家请先回去,我们随后到你家中,见机行事。”
周守道道:“很好,老朽住在三星桥下,你们到那里一问便知。现在我且检点行囊,明日早上先赶回去,在舍间等候了,但愿你们马到成功!”
说毕,便向众人拱拱手,告别而去。
这时天色已晚,何涛早已吩咐他妻子预备酒菜,所以后面厨房里杀鸡作黍,十分闹忙。何涛去掌着灯来,便请朱大常等在此晚餐,且留他们住宿。
因为何涛家中本有两间客房,可以下榻留客。况且朱大常等初到此间,还没有投逆旅,理该何涛做东道主的。
朱大常等见何涛诚意相留,也就老实不客气地留在这里了。
过了会儿,何涛的妻女搬上晚餐,他们便在中间一张大方桌上坐定吃饭。何涛几次探问他们的来历和生活风俗。
云三娘、玉琴合住一室,朱大常、薛焕、滕固三人合住一室。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大家起身,洗面漱口。
用过是餐,何涛便对朱大常说道:“今天我同朱老哥到方城去,却不知诸位那一位愿同去。”
玉琴第一个说:“我去,我去!”
朱大常道:“此次我们去捉拿褚混混,说不定要到娼妓人家去,那边乃是龌龊地方,琴妹去不得。”
玉琴将头一扭说道:“你说去不得,我偏要去!”
何涛道:“方姑娘若是一定要去,必须改装男子,方能同行。”
玉琴道:“改装也好,只要去得成功。记得我在枣庄到鹿角沟去访问年小鸾的时候。也曾假扮一个老妪,别人也看不出破绽。此时,我就改装男子试试也好。只是没有男子的衣服,如何是好?”
何涛道:“间壁文少爷衣服很多,待我去问他告借一件与姑娘穿着,何如?”
说罢,便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