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玉裁坚毅果敢的面容,云蛾的心中,陡然映上一抹感动之情。
此时。
擂台上的兰婆婆听玉裁如此一说,顿时勃然大怒。
气势汹汹地将手中的兰木拐杖朝前一指,兰婆婆厉声呵斥道:
“玉公子!你不觉得你也太胆大妄为了点吗?!
这还是在云府之中呢!云府家事,宗门规矩,你安敢如此插手?!”
玉裁却丝毫不惧,昂首而立,玉裁挺直着腰身,义正词严地说道:
“兰婆婆!在下并非是要插手阻挠白鹿派的规矩。
只不过是在下也算局内之人,岂能置身事外?
云小姐的确有罪,却罪不至死,还请兰婆婆明鉴!”
兰婆婆被玉裁声调嘹亮的话语激得大怒,正要朝玉裁发难。
玉裁却随即又道:
“兰婆婆!在下深知,云小姐虽然将太白赤倌之毒交由谭彦,但云小姐却未亲自下毒。
况且谋害之人,正是在下,云大人只是误服了毒汤,此足以称得上是无心之过了吧!
兰婆婆,在下所言,可对?!”
玉裁又朝兰婆婆高声一问,兰婆婆果然陷入了沉思。
诚然。
云仁衍之所以会中毒身亡,恰恰是服用了那盅撒下了太白赤倌之毒的汤水……
想到这。
兰婆婆的面色显得有些难看。
玉裁瞥眼瞧了瞧身旁的云蛾。
只见云蛾眉容惨淡,楚楚可怜,正感激涕零地望着自己。
玉裁随口又道:
“兰婆婆,若是在下所料不错,那云大人所用的那盅热汤……
恐怕也恰好是兰婆婆亲手奉上的吧,嗯?
若依此一节,兰婆婆岂不是也要以同罪论处?!”
兰婆婆万万没想到,玉裁竟然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一时心烦意乱,兰婆婆顿时哑口无言。
玉裁却依旧不依不饶,高声接道:
“兰婆婆,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在下说的不对吗?”
玉裁见兰婆婆似乎已经有所触动,便随即扭转着身躯。
目光流转,玉裁在四周的观台之上略微一环顾。
望着满面疑虑的众人,玉裁旋即高声问道:
“诸位!请听在下一言!
云小姐与在下有些恩怨,便命其子谭彦下毒谋害在下。
谭彦将太白赤倌之毒撒入东苑庖屋灶上的瓦罐……
可在下却恰好未曾服用,云姑娘却因此中毒。
而云大人之所以中毒殒命,则是因为兰婆婆将有毒的热汤亲自送往……
如此阴差阳错,敢问诸位,兰婆婆和云小姐二人之罪,何人更为恶劣?!
还请诸位好生思虑,给在下一个合理的答复!!”
玉裁连声朝观台上围观的众人高声呼吁。
观台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喧嚷。
……
虽然那太白赤倌之毒是由云蛾所授,可下毒之人却是谭彦。
奉送有毒的热汤之人,恰好又是兰婆婆……
如今谭彦已经死于白鹿之刑,云蛾和兰婆婆两人,该处以何罪呢?
众人顿时陷入了激烈的争论。
……
“是啊,云小姐的确有罪,那兰婆婆也有罪啊!”
“胡扯,那毒妇死有余辜,兰婆婆只是无心之过罢了。”
“不对不对,那云蛾的本意也只是想毒杀玉公子,并没有想谋害老爷啊!”
“这话在理,若是兰婆婆没有将那毒汤奉上,云大人也不会因此殒命,还是兰婆婆的罪名更恶一些。”
“反正兰婆婆是难辞其咎,那毒妇也自然有罪!”
……
玉裁听着耳边传来的喧闹,嘴角洋起得意洋洋的笑意……
擂台上。
兰婆婆早已气不打一处来。
佝偻的身躯不断颤抖,手中的兰木拐杖也攥得“嘎吱”作响。
渐渐地。
观台上的议论弱了下来。
随即一声高亮的嗓音传出:
“玉公子,我等并无定论!
云小姐虽然是毒杀老爷的始作俑者,可奉送毒汤之人却是兰婆婆……
此事还是交由玉公子裁断吧!”
玉裁闻声,心中有些暗自欣喜,但面上始终不动声色。
清了清嗓子,玉裁和声回道:
“哎,在下本是外客,何德何能,岂敢裁断云府如此大事……
兰婆婆在云府德高望重,还是让兰婆婆来决断吧!”
玉裁口中虽然这般说来,一手却趁机慢慢悠悠地续到怀中。
将那金光闪闪的掌门令隐约地藏在手中,玉裁挺立着身躯,朝兰婆婆和善一笑。
玉裁此话一出。
观台上似乎又传来了一阵议论。
像是在讨论那兰婆婆的身份和在云府中的地位一般。
转而。
兰婆婆仿佛隐约地瞧见了玉裁手中的掌门令。
内心暗自一惊之时,兰婆婆已然明白了玉裁的心中所想。
沉沉一叹,兰婆婆和声却道:
“唉,罢了,罢了……
既然如此,老身也自是难辞其咎。
毒汤是老身亲手奉上,老身理当以死谢罪……
可毕竟太白赤倌之毒,是那毒妇云蛾,指使其恶子谭彦所下,是非不容混淆!
老身愿与那毒妇云蛾,同罪论处!”
一言既出。
玉裁和观台上的众人顿时惊愕异常。
玉裁没想到兰婆婆为了将云蛾绳之以律,竟然不惜玉石俱焚。
可一想到方才的白鹿之刑如此惨无人道,玉裁的心中便一阵不寒而栗。
不行,万万不行。
自己绝对不能容忍如此暴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惨绝人寰,声嘶力竭……
回想着方才白鹿之刑的情景,和被熏炙得焦炭一般的谭彦,那般惨状,历历在目。
玉裁想象着兰婆婆提到的“燃灯”和“霹雳”,该是何等残暴的刑罚……
义愤填膺间,玉裁立马大义凛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玉裁正要朝兰婆婆高声一道。
忽而。
擂台上的兰婆婆却沉声又道:
“玉公子!
老爷既然将掌门令交给了你……便是要让玉公子执掌白鹿派。
此事,老身已罪责难逃,哪里还有脸面再主持宗门之事。
谭彦已经伏诛,老身也该当和那毒妇云蛾同罪……
玉公子,请裁断吧……”
兰婆婆一语道罢,忽而将手中的拐杖横陈在前。
佝偻的身躯吃力地朝前一躬。
一袭麻衣裙衫齐齐落地……
兰婆婆竟然当着云府家眷和宗门弟子的面,生生地朝玉裁跪了下去!
接着便是叩头一拜。
顶上的满头华发,显露在玉裁的眼际……
兰婆婆颔首乞罪,和声道:
“郎婿,老爷身中太白赤倌之毒而薨,老身罪无可赦……
还请郎婿秉公裁断!”
见兰婆婆这般行事,玉裁顿时大惊失色。
观台上围观的众人早已噤若寒蝉。
鸦雀无声,缄默寡言。
玉裁却朝兰婆婆高声呼喊道:
“兰婆婆!快快请起!
在下愧受掌门之令,万万不敢妄自裁决此事!”
待到云姑娘痊愈苏醒,提领白鹿派掌门之位后,自然会有公论!
罪魁祸首谭彦已死!已偿此罪!
还请兰婆婆莫要再追责云小姐以暴刑!
他日云姑娘提领掌门之位,再行决断,如何?!”
玉裁高声呼罢。
擂台上的兰婆婆却沉沉一拜。
随后手拄着兰木拐杖,兰婆婆缓慢地站起身来。
面色冷淡,眼光无神。
兰婆婆和声回道:
“老身,听凭玉公子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