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眉眼含嗔地走近,瞪了男子一眼,便把手中的瓦罐往篝火上的铁架一挂。
少女一边拿着长勺在罐里搅动着,一边朝玉裁和木玲珑二人说道:
“二位,千万别听我爹爹瞎说,我爹爹这不过就是白发症而已,而且已经有所好转了,或许只是爹爹太累了……”
少女说罢,便捧起手中的泥碗,小心翼翼地盛着清汤。
把清汤端到男子的身前,少女贴心地说道:“爹爹,先喝口汤吧,解解腻。”
“爹爹,你放心,你身子不好,女儿来照顾你,现在女儿的箭法可精准了,每天都能射到野雉……”
男子一听,面色柔情地把少女搂在怀中,欣慰地闭上了双眼。
玉裁仔细揣摩着男子说的话,慢慢悠悠地朝二人说道:“老哥,你都去过哪些地方?”
“都说了,我爹爹这不是什么怪病!”
少女一听,立马从男子的怀中探出头来,朝玉裁叫道。
“妹妹,你先别急,我家相公不是这个意思,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你们什么忙呢?对不对?”
木玲珑见少女有些激动,急忙劝道。
男子一听便来了精神,略微一思忖便说道:“去了,去了也有好些地方了,钟离各郡大大小小的医馆就不说了,已经记不得去过多少了,就连田野乡村的行医郎中也看了个遍……
后来听说这病只有修行之人能治,我父女二人便到处寻访,光姑苏的典军都去了不下三遍,可惜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望着男子有些落寞的神情,玉裁又问道:“典军?怎么可能?姑苏典军,天下闻名,素来广施仁义,怎么会将登门求医之人拒于门外?”
男子听罢,垂头丧气地说道:“前两次吧,倒也没有拒之门外,不过也只是搭脉问诊了一番,却说束手无策罢了……”
木玲珑问道:“那还有一次呢?”
“还有一次……”男子好像有些难言之隐。
只听一旁的少女义愤填膺地说道:“还有一次,还有一次便是被典军的什么大师兄给撵了出来,连山门都不让我们进。还,还把我爹爹给打了!这位公子,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广施仁义么?!”
玉裁听少女如此一说,便冥思回想了起来……
大师兄,一定是首席弟子,难道是师兄戴庆的所作所为?
玉裁思虑再三,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木玲珑听罢朝玉裁瞥了一眼,轻声问道:“那你们是为何来到这山上的?怎么不再去其他门派问问?”
男子有气无力地回道:“后来听说这一带的山上有一个叫,叫什么宗的门派,门派虽然不大,但是却听说那掌门的医术极其高明,我父女二人便想来碰碰运气……”
男子的话音刚落,玉裁便立马抬起了头,和木玲珑一对视,二人便齐声问道:“无相宗?”
“哎,对对对!二位难道知道?!二位救我!求二位救我……”
男子一听,立马起身,奔到玉裁身前,差点就要跪地。
玉裁急忙扶住那男子的臂膀,安慰道:“老哥,你别这样,你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男子接着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玉裁愣是一句也没听明白,只听得男子和少女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求医的艰辛……
半晌,玉裁忍不住地打断道:“老哥,还是先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到无相宗去吧。”
少女看着面前玉裁和木玲珑,将信将疑地侯在一旁,小声嘀咕道:“你们不是殷墨的么?怎么又知道无相宗了?”
玉裁听罢,转而灵机一动,朝男子说道:“老哥,多说无益,不如让我家娘子给你搭搭脉吧,说不定我家娘子能有什么妙方呢?”
那男子有些迟疑地点着头。
木玲珑听玉裁这么说,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从袖中探出一手,搭在了那男子的腕间。
片刻,少女看着木玲珑逐渐皱起的眉头,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裙摆。
玉裁也满眼期待地望着木玲珑。
“这病的确有些棘手……”
男子一听,有些失望,正准备收回手臂时,又听木玲珑轻轻地吐着字,“不过……”
“不过什么?!姐姐快说啊,何必卖关子?”少女听得有些焦急。
木玲珑眯着双眼,仔细地探查着男子的脉象,倏尔又接着道:“不过还是有办法的,我家相公便能治此病症。”
木玲珑说完,一脸神秘地回头望着身边的玉裁。
玉裁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怎么会治病?”
“公……相公,你难道忘了?无相宗的……那个功法?”木玲珑挑着眉看着玉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是说云峰百岁功?”玉裁忽然想起了自己所修行的无相宗秘法。
“真的吗?!公子你真的能救我?!”
男子听到木玲珑如此肯定,早已大喜过望,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玉裁。
玉裁正回想着云峰百岁功的用法,只听“噗通”一声,那男子竟然已双膝跪地,一连磕了两个头。
少女急忙扶起男子,嗔道:“爹爹,你这是干嘛?这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呢。”
男子缓缓地抬起头,却早已哭得泪流满面,“我……我终于有救了……闺女,爹,爹不用离开你了……”
男子激动地浑身颤抖,紧紧把少女搂抱在怀中。
玉裁看着面前的男子如此激动,有些不忍打断,便回身朝木玲珑小声问道:
“玲珑啊,你说我能治他这病?我,我怎么治啊?”
木玲珑一脸欣然,随即踮着脚尖,附耳朝玉裁悄悄地嘱咐了几句。
只见玉裁顿时变得眉开眼笑,两手便握着那男子的肩头,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哥,相信我,我家娘子说可以,我就一定能治好你的!”
“现在就是要老哥你说说这个病的来历,老哥你是什么时候染上这个病的?”
那男子兴奋之余,听着玉裁的问话,便仔细地思索着,回答道:“想来是……是五六年前吧,那时我到永嘉郡去,去赌钱……”
男子说到赌钱倒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又道:“后来和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拌了几句嘴……”
“后来呢?”玉裁见男子吞吞吐吐,便急忙追问。
“后来,后来我输完了钱打算回家,谁知那人竟然在巷口拦着我,也没有大打出手,只在我肩膀上轻轻一拍……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就发现头发变白了,再往后,身子就一日比一日衰弱……”
玉裁听得有些为难,轻轻扯了扯木玲珑的裙角,低声道:“玲珑,这,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和少女正一脸期待地看着玉裁,木玲珑便开口打着圆场:
“这样吧,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先回房歇息吧,我夫妻二人也好想想给这位老哥开什么方子,明日一早咱们便可以煎药了。”
一旁的少女半信半疑地看着木玲珑,正要开口,便听那男子打断道:“也好也好,这样也好,那二位早些歇息,多,多谢了。”
男子陪着笑脸地说罢,便朝玉裁和木玲珑一拱手。
玉裁正有些迟疑,木玲珑随即朝那男子一欠身,回身便扯着玉裁的袍袖往里院的柴房走去。
“玲珑,这……”
“嘘,公子先别说话。”木玲珑一边扯着玉裁,一边低声嘱咐着。
二人碎着步子走进里屋,“咚”地一声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