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中厅，因为他一句低语，蓦然安静了下来。
舒然下意识眼神躲闪了一下，想要开口将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顾城寒，不远处一个工人却开口道：“这画的就是舒女士吧？我可是您的影迷，看过您不少电影佳作呢，我知道，这是高若琛先生的画作，你看这名字也暗含了意义，定然是舒女士没错了。”
一席话落下，舒然将想要开口说的话悉数吞进了肚子里。
顾城寒的目光亦从舒然身上离了开，移至眼前的这副画作上，画面右下角写着日期，细细一算，竟已经是一年前的作品了。
他深吸口气，又看了眼舒然，垂眸朝外走去，两个人擦肩而过时，肩踵相触，却没能阻挡半分顾城寒朝外走的决心。
“城寒，你去哪儿？”舒然并未回身，微微垂首问道。
“去外面走走。”
没一会儿，顾城寒发动车子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耳畔，工人没用多久就将画作装订在了中厅的墙上——推门就能看到。
“舒女士，您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多谢了。”
舒然独自一人在卧室睡了去，甚至忘记了用晚餐，等醒来时已然是午夜时分。
“城寒？”她下意识去摸身边，空无一人的触感令她心底一阵冷意。
叮——
手机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舒然摸索着拿到手机，看到时间竟已是凌晨1点多。她顾不得看收到的信息，起身去其他卧室一一查看，却发现顾城寒并没有回来，而手机上也没有任何顾城寒打来的电话。
疑惑地打开方才收到的信息，竟是一张照片——一家颇有热带雨林风情的餐厅内，顾城寒正和人谈笑风生，额前垂下些碎发，衬得整个人更为不羁了些，他手持一杯酒，身边坐陪的不是别人，正是龙嘉榕。
舒然忽觉指尖传来微弱的阵痛，她看了眼发信息的电话号码，觉得似曾相识，在自己的通话记录中搜索一番，竟发现正是几天前去茶室见龙老时接到的电话。
发信息的人是龙老的保镖。
她当即回拨了电话。
“舒小姐，你好。”对方一派游刃有余的语气，那样子似乎在等她的电话。
“城寒在哪儿？”
“顾先生喝多了，现在龙家休息。”
“请帮我叫醒他，我现在去接他。”
“舒小姐，”保镖提高了几分音量，“你不会以为龙宅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吧？”
“我是要去接自己的丈夫，不管前面是龙宅还是龙宫，我都要去把他接回来，他的家在顾宅，不在龙宅。”
“舒小姐，顾先生喝多了，也不是我们有心灌醉的，你这一番话倒像是我们心怀不轨了。”
“龙嘉榕对他是什么心思，你们龙家上下清清楚楚，是不是心怀不轨，不必我多说。”
“既然舒小姐认定了是我们有意而为之，就请舒小姐多听我几句劝，龙小姐自小到大想要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依我看，这一次也要定了，舒小姐不想被连累，最好就聪明地放手，所有人都知道高先生对你情有独钟，既如此，何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呢？大家都体面。”
“如果你们所谓的体面是建立在剥夺他人意志之上，我无话可说，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说罢，舒然没再给保镖讲话的机会，将头发在脑后轻轻一挽就小跑了出去，发动车子，一气呵成，从手机中翻出之前顾城寒告知于她的龙家地址，疾驰而去。
开了没几分钟，天空中竟飘了细雨，舒然不禁紧张了几分，之前雨天行驶她不小心和其他车辆发生了小碰撞，那之后就很少在雨天开车了，可一想到那张照片，她心底就似有一团火，心神不定之中，反倒多踩了一脚油门。
前方十字路口，绿灯已经开始闪烁，四下没什么车辆，舒然脚下又用力了些，行至马路中间却忽然听到耳畔一阵呼啸，一个巨大的暗影从侧身冲了过来！
“啊——”她下意识狂打方向盘，可身体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似一艘漂浮在海面、受到狂风巨浪的席卷而不断颠簸的小船，鼻腔中似涌入一股咸腥，她的意识来不及记住这一刻，眼前蓦然一片血色，而脑海之中亦一片空白……
嘀——嘀——嘀——
富有规律的电子声响逐渐涌入耳畔，伴随着的还有一道道熟悉的声音。
“舒然？舒然你是不是醒了？”
舒然勉力掀开沉重的眼帘，眼前的模糊逐渐清晰起来，一个俊朗的面容慢慢出现在眼前。
“若琛？”
她开口说话，却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舒然你别动、也别说话，我去问问护士你现在可不可以喝水进食。”高若琛看起来很开心，他双目疲惫，看样子已经在病床前守了许久。
没一会儿，护士就随他一起来到了病房，监测了血压脉搏后叮嘱暂时可以少量进食，高若琛终于放下心来。
“别怕，”他变戏法似地将一碗温热的粥端在手上，“我中午买的，怕太凉太热你喝不下，特意过半个小时就去微波炉转一下，我喂你。”
“中午？现在是什么时候？”舒然不禁问道。
“现在……”高若琛看了下腕上的时间，应道，现在是下午六点左右。”
“已经六点了？”
她虚弱问着，记忆也开始逐渐清晰，她记起了自己本是要去接顾城寒的……
“城寒……”脱口而出，却倍感尴尬，“我是想问，城寒来了吗？”
“顾总？”高若琛眸底划过一道失落，他将手中的粥放回了病床前的桌子上，回道，“警方到达现场后，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策展人的，说是你的背包中有他的名片，他接到电话就告诉了我，我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没有跟顾总通电话。我……我帮你拿手机，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闻言，舒然眸心一顿，沉默片刻后低道：“好，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