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戚云烟抿紧嘴角，多年来的抑郁神思使得她眼角细纹骤显，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钟佑明垂眸沉默片刻，解释道：“我心情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戚云烟并未答话，只有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她喃喃道：“佑明，我说过许多次，如果你认为陪在我身边只有无尽的委屈，大可离开我，而不是在心情难过的时候随口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戳我的心。”
钟佑明紧闭双眼，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又如何？我只想报仇！这种感觉你懂吗？被人夺走一切的切肤之痛你根本不会理解！”
“我懂！”钟佑明难得高声怒吼一句，可随后，他的声音又像是寒冬腊月被霜雪击垮了的梅花花瓣，一瓣一瓣飘零在空中，颤抖道，“我当然懂，我怎么会不懂？切肤之痛，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说罢，他朝戚云烟伸出手，示意她走近。
可戚云烟却只抬眸看了一眼，顿在原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辛苦了这么久的项目就要付诸东流了吗？舒然毫发无损，我不甘！”
“开机仪式上已经吓唬过她了。”钟佑明的声音逐渐没了感情，整个人都好像一个冰冷的、只会听命行动的机器人。
“不就是一条蛇吗？根本没有伤到她一分一毫！而且你派去的人还救了他！”
“云烟！”钟佑明似也没了耐心，“难道你想现在就让她去死吗？开机仪式那么多人盯着，若真放了毒蛇咬死她，你以为顾城寒会不起疑心、善罢甘休？”
“不要在我面前提顾城寒有多爱她！”
“我只是阐述事实！还有，你没有跟我商量就把道具刀换成了真的，还好她没事，倘若真出了事，你和我都跑不了。”
“跑？”戚云烟苦笑一声，“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跑，只要她能死，我愿意去陪葬！”
“云烟！”钟佑明双眸似可以喷出怒火，“你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实在是蠢！”
“你说什么？你说我蠢？”戚云烟满脸不可置信道，“如果不是你的办法起不到作用，我又何苦逼不得已用命去跟她斗！我们的剧组解散已经成了天下人的笑话，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闻言，钟佑明攥紧了拳头，怒意低旋，冷道：“顾城寒愿意花大价钱挖人，随他去，我的项目是有版权的，他动不得一分一毫。”
“可他救了舒然！”
“云烟！”钟佑明提高了声调，“就算他不出手将人都挖了去，你真得能让舒然现在就去死吗？如果你要的只是这样一个结果，还不如直接买凶杀人！”
戚云烟被吓得愣了住，钟佑明从未对她高声说过半个字，更别提是带有指责意味的话语。
她后退几步，抖着声音应道：“好，那就按你说的，我去买凶杀人。”
说罢，头也不回钻进了酒店卧房，将自己牢牢地锁在了里面。
钟佑明望着黑漆漆的门，就好像那是一扇难以逾越的障碍，里面是他曾有的炙热绚丽的憧憬，而外面则是冰冷灰暗的现实。
他走到沙发边上，那里放着戚云烟彻夜喝剩下的半瓶酒。
执起酒杯，他的眉眼、他的棱角、他脸上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映照在咖啡色的瓶身之上，钟佑明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累过，他将瓶中酒一饮而尽，瘫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忽然变了色的天空，止不住地冷笑……
从剧组回到顾宅，舒然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当她从睡梦中醒来时，安安都已经被接去学校了。顾城寒为他甄选了一所国际小学，每日都会派里欧接送。
“醒了？”餐桌旁，顾城寒一边盯着电视中播放的财经新闻一边饶有意味看了舒然两眼。
舒然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觉得浑身像散了架子般疼痛，尤其是两条腿，迈开步子走路都有些吃力。
她掀起眼帘，看到顾城寒那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更是气从中来，索性便没有答话，径直坐了下去。
“里欧去送安安了，一会儿他回来会把证据给你。”
“什么证据？”舒然不解问道。
“你昨天还为自己的师弟愤愤不平，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闻言，舒然明白他指的是程之的事。
“你真得有证据？”
“当然，”顾城寒微微蹙眉道，“难道你一直以为我是开玩笑的？也不知是你太信任他，还是太信不过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舒然自觉理亏，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没一会儿，里欧回了来。
“莫总，小少爷已经送过去了。”
“嗯，”莫总轻声应道，“把上次给我看的东西让太太看一眼。”
“是……那个小演员的吗？”
“对。”
“好的。”
说着，里欧走到舒然跟前道：“太太，您看这些。”
里欧调出几张图片，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个人信息，舒然定睛一看，确实是程之的相关信息，上面也有他的证件照片。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您看一下他过往就职的公司。”
经里欧提醒，舒然才发现程之过往并非专业演员，曾就职于多家公司。
“我看不懂，里欧，你不妨直说。”
“最新的一家公司，旻声科技，真正的大老板是钟佑明。”
“这些资料全部属实？”
“不会有错。”
“嗯，我明白了。”舒然将里欧递过来的手机朝边上推了推，不再说话。
顾城寒见状，给了里欧一个眼神。
里欧忙退几步道：“那我先走了，顾总，有其他事您随时叫我。”
里欧离去之后没多久，舒然就给林娜去了电话，她刻意开了免提。
电话的另一端，林娜的声音有些沙哑，似方从睡梦中醒来。
“林娜，跟程之签了多久？”
“三年，虽然他于你有恩，但我想还是观察一下再签长约，怎么了？”
“嗯，你做得很好，不必签长约了，现在就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