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热气的洞穴里吹起几缕温热的暖风,头顶的藤蔓微微摇晃,悬落的银丝在摆动间落下一朵白花贴在小神婆的耳侧,散着幽光的花蕊扬起一股淡淡的香气。
“你似乎对这个洞这么熟悉,经常来?”吴赛淳问道。
山洞挖凿的痕迹已经被水流和热气冲刷过,锋利的棱角湿润圆滑,细微的刮痕已经完全被洗刷干净,看起来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但小神婆却对这里极为熟识,还有办法把他引到另一条路上。重重猜测到最后一个可能,她来过,并且曾经探索过不少次。
小神婆扁着嘴,手指间搅着一截裹满泥的草,泥土的碎屑落下,将她的指尖和衣服都染上了一层褐色。剥离了泥土的草,根茎雪白,末端尖尖的,每一段上都一个细细的截点。
吴赛淳看着眼熟,疑惑道:“这是钻地龙?怎么这个季节还有?”
小神婆瞥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敷衍。
吴赛淳继续问道:“你才刚就是用它解了我的毒吧,它长在这个洞穴里,我刚才除了上头这些藤蔓也看着别的植物。”
小神婆手上动作一顿,余光瞟了他一眼,将草往怀里一卷,双手紧紧地盖在上面。
洞穴开始出现变化,地上氤氲着热气的水坑已经消失了,满地的泥泞,墙壁上布满刮痕,前方的通道被几只疯鸡占据,它们摇晃着头,爪子在靠近温泉的热气时突然停滞。鸡头慢慢摇晃,转头没入黑暗之中。吴赛淳远远地跟了上去,疯鸡朝着另一条窄路走去。热气逐渐消散,弥漫在眼前的白雾遮住了洞里全部的景象,只能隐约听见几声呼喊。
“别过来!都别过来!”几个村民站在山洞中央不断挥舞着手里的长刀,他们双眼中盖着白雾,脸色发青,满身狼狈,身上除了滚出来的泥水还有数道血痕。在他们正对面站着的却是几具骸骨,发青的骨头直挺挺地立在那,手臂悬在半空,腕骨耷拉着,少的半截手骨已经埋进了土里。带着血的刀子几次擦着白骨劈过,砸在墙面上溅起耀目的火光。
张村长被村民们挡在身后,他抱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高大的身躯缩成了一个黑灰色的团子。白骨中有一具骨骼的动作几乎与他完全相同,只是骨头飘在半空,完全缩成了圆形。它的脊骨露在外面,隐约可以看到脊骨上雕刻的图画。栩栩如生的大树依着脊骨的纹路生长,枝干绕在肋骨上。
吴赛淳仔细打量着,他发现几具白骨的脊柱上都刻着图案,只是样式不同,纹路锋利老旧,渗入骨髓,看着人脊背升起一阵寒意。
小神婆定睛看着,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她从吴赛淳的手中挣脱,自己跑到墙角,缩着身子蹲在没有淤泥覆盖的石头上。亮晶晶的双目低垂,盯着淤泥里细小的孔洞发呆。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到她眼中流转的神色。
吴赛淳叹了一口气,他收紧拳头,单手撸起湿漉漉的裤腿,几步凑到村民面前。
刀光在眼前乱晃,刀刃摩擦出的火花砸在干冷的泥土中,在布满凹痕的石壁上留下新鲜划痕。沾了血的刀锋砍在白骨上,立刻发出森然的轻响。几个村民满头的冷汗,其中几个人脸拿刀的手都带上了些许颤抖。
吴赛淳放缓了呼吸,鞋子蹭着地上的泥泞缓缓凑近。
他瞅准机会,握住一人的手腕,身形一晃躲过侧面劈下来的利刃,拎着那人的手腕向上一抬,两把刀顿时撞在了一起,刀刃撞在一起。“嘭”的一声,刀刃的冷光在他的眼前颤颤巍巍地晃了起来,两个村民被震麻的虎口不自觉地放松了对长刀的控制。
刀柄脱离掌心,吴赛淳立刻夺刀,反手挡在身后,直接挡住两道劈下来的冷光。
刀柄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刀背抽在两个村民你的腰间,村民歪倒的脖颈磕在他的手肘上,顿时歪倒在泥里。吴赛淳一拳捶在另一人的脖子上,随即便弯腰闪避,挪开的脚步将泥水踢向身后,飞起的刀背在两个村民的颈侧,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村民跪倒在泥水中,手里的长刀落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攻击,村民们冲了过来。吴赛淳再次向后退了两步,他利落地躲过他们的攻势,几拳将人捶倒,扔到对面。
吴赛淳刚刚缓下一口气,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还不及反应,就被长臂越过肩膀紧紧地勒住了脖子。脖颈与手臂之间只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他努力向外推,可张村长的力气出奇的大,他的手腕都被勒得生疼。他深吸一口气,手肘铆足了劲向后怼,撞到却是坚硬的石头。手臂被震得发麻,酸痛瞬间爬满所有肌肉,将整条手臂钉在身侧。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张村主任的手中猛地翻出一道冷光,朝着他的眼睛刺了过去。
刀尖距离瞳孔越来越近,擦着他的鬓角刺向身后。他猛地向后一倒,稍稍回复知觉的手臂捏住了张村主任的手腕,双手同时用力,将人从背后扔向前方。张村长的脊背重重地撞在泥里,断肢环抱的石头却依然没有放开。他咬着牙,嘴里传出野兽般的嘶吼,猛烈的挣扎激起一大片泥水。
吴赛淳用膝盖压着他的心口,捏住他的下颚。无法动弹的张村长,张嘴就要咬,锋利的牙齿在冷光中用力地咬合在一起。吴赛淳拿刀柄卡主他的嘴,才将几滴草汁顺利的灌进去。
张村长重重的咳了两声,眼中的白雾渐渐消散,聚焦的视线半眯着,里面写满了戒备,他哑着声音质问道:“你想干啥?”
“可算清醒了,张村长身手不错。”吴赛淳说着,手上的钳制慢慢松懈。
他揉了揉发麻的手肘,转头朝着周围村民走去。张村长叫住了他,吴赛淳连头都没回,扬手便将包着铜镜的布包扔了会。
村民们还歪七倒八地躺在淤泥里,口中泻出几声低吟。张村长扔开石头,踉跄起身,只见吴赛淳挨个捏着他们的嘴,将草汁滴了进去。
张村长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抹开的血渍贴在指腹上,鲜红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蓝光。他用揉碎指腹上的血渍,细碎的闪光渗在粗糙的老茧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他侧头打量着洞穴,身子一转刚好撞上立在身后的白骨,惊愕飞快地在眼中闪过。他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而是绕过白骨,走到小神婆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小神婆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