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虚幻的目光顺势向上,视野中出现了曹村长弯腰打量的身影。
“吴长官,咱们有一说一,”曹村长带着眼睛,垂下头对着吴赛淳说:“雪怪的事闹了这么久,你几句话就让我们把人放了,凭什么呀?”
吴赛淳攥紧了拳头,借着掌心的刺痛爬起身,朝着眼前的曹村长砸去。曹村长身形一晃,虚影被迎面飞过来的拳头砸破,剧痛让吴赛淳的耳边发出微弱的嗡鸣,他晃着头,隐约听到曹村长说:“他们要是往深山里跑,遭殃的就是我们附近四五个村子。长官,到时候尸横遍野,你能负责吗?”
曹村长的话让吴赛淳强撑起精神,脑子里不断琢磨着舒舒和曹村长对于深山的态度。两个人的恐惧,都像是山里有一尊被触怒就会血洗整片山林的神明。
“其实,那天你把雪女救走的时候,冬子就在,”曹村长慢悠悠的蹲在吴赛淳面前,说:“他可是亲眼看着你召唤雪怪,把他的仇人从火堆里带走的。”
曹村长压低了声音,说:“所以我就稍稍提了一嘴,让他把你引回来,理由我都帮他想好了。没想到他竟然做的这么好!”
吴赛淳看向冬子,眼里满是失望。
“冬子,我真是看错了你。”
冬子将头低了下来,不敢看向吴赛淳的眼睛。
曹村长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他站到冬子面前夸道:“你做得对,冬子,不用对他愧疚。”
冬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曹村长阴冷的目光对上吴赛淳的视线,被朦胧的雾气笼罩渐渐将曹村长的身影盖住,但还是隐约能够看清他嘴角的冷笑。
他走到吴赛淳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吴赛淳朦胧的视线,冷笑道:“吴长官,咱们虽然不知道总巡是什么。但看这群巡警对你卑躬屈膝,唯命是从的模样。也猜得到,你一定是个大官。我这要真的当着全村面把你杀了,或者放火烧山把你弄死了。等那个梁副局回来接你的时候,万一谁说漏了嘴,我这十几年的筹谋,可就全完了。”
“但你也不会让我活着离开村子。”吴赛淳的意识逐渐飘远,他已经看不清曹村长的模样,他强挺着精神,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曹村长低声笑着,笑声中吴赛淳彻底陷入了黑暗,只听到耳边,模模糊糊的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放心,我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大官的结局,肯定能让你名留青史。”
“早就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谁让你不听呢。”曹村长的这句话成为了吴赛淳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道声音。他仰倒在地上,曹村长给壮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去另一个房间躲着。随后拉开木门,对着冬子扬起温润慈祥的笑脸。
浓烈的香味顺着飘进来的冷风散去,失去意识的吴赛淳仰躺屋里,冬子看着他,上前几步,俯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平稳的白雾呼在他的手指上,他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立刻站起身,高声询问道:“曹叔,这就完事儿了吧?你不会……”
“嗯,完事儿了。”曹村长从灶膛里拿出一盘已经烧完的灰烬,将草灰连同盘子一并扔入铁锅的沸水中。他脸色阴沉,看着水泡间被冲散的灰烬,抿起嘴角。转身之际,笑意再次挂上了眼角,他走到冬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叔知道他是被蛊惑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这会儿就只是把他迷晕绑起来。”
冬子的脸上挂满了犹豫,他苦着脸嘟囔了两句。曹村长耐心的给他解释道:“你不知道山里的妖精手法很多,你说他脑子一热……哎,等把雪女和雪怪杀了,妖术解开,人清醒了,一定会感激我们的。”
“冬子,这次多亏了你,”曹村长揽着冬子往外走,目光温和,手不停的轻抚着冬子的脊背,说:“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等明儿,你带着村里的人去死人坑抓雪女、雪怪,以后叔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好了,回去吧。”曹村长将冬子推出院落,站在院门口冲他挥挥手。
冬子几步一回头,他突然站住,向曹村长确定道:“叔,你说过不会害那长官的性命的。”
看曹村长向他点点头,他才放心地继续往前走。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路的黑暗之中。
曹村长冷下脸,他转身回到屋子。屋门刚刚关闭,一道冷光就直接劈在了他的肩上,险些削掉他半边臂膀。锋利的黑爪卡在木门的缝隙里,他矮着身子回过头,从腰间冲出一把弯刀向后扫去。
刀刃划开白毛之间的缝隙,撞在一块硬物上。一道冷光劈下,将弯刀断成三截。
曹村长手握刀柄,抬眼向上,只见满身绒毛的白影立在他身后,布满白毛的脑袋垂了下来,没有五官的脸贴在他的面前,灰白的绒毛从他的眼前扫过,“你要带人进山?”
阴冷的声音让曹村长顿时冒出满头的冷汗,他赶紧摇头,话卡在嗓子里,传出恐惧的喘息声。白影笼罩在他的头顶,爪子刮着门框往下划,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木屑顺着爪尖散落,闪着寒光的利刃,缓缓朝他的脖颈靠近。曹村长没有动,只是努力平复身体的颤抖,让自己与白影对视。
白影发出冷哼,利爪缓缓收进白毛之中,只留下漆黑、锐利的爪尖从曹村长的眼前扫过。
曹村长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他深吸了口气,说:“我没有违反约定。只是想抓住雪女,她操纵白猿到处杀人,之前跑进深山的那些外村人、那批巡警,都是因为这个事。它们要是逃进深山,对你们、对我都不是好事!”
白影没有接话,爪尖从曹村长的头上扫过,几缕白发落了下来。曹村长脸色未变,只有背在长衫后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从指尖渗出几滴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