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吴赛淳哑着嗓子，话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风声顺着屋顶的破口，将震惊冻在所有人的脸上。
众人张张嘴，谁也没有开口，嘴里的苦味发酵成颤抖在牙关处打架。
“是走马芹！”吴赛淳倒吸了口冷气，沉声喊道：“所有人，立刻喝水催吐！”
“快！”沙哑的吼声，让呆愣的巡警们全部蹦下炕朝着门口冲去，可一群人还挤在门口，
就见一捆干草带着浓密的白烟落进屋内。干草从炕上弹起，落在地上。吴赛淳立刻拎起手边的枪，朝着屋顶射击。
瓦片在子弹的轰击中碎裂坠落，倾泻的月光穿透白烟，变成了忽明忽暗的光条。
屋顶上没有人，可坠落的碎瓦，却让屋里的白烟急速升腾。浓烈的香味在冷风的鼓动下，快速填充着整个房间。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被白烟包裹，鲜红的血泡在烟雾中干瘪，变成焦黑的印记。
“捂住嘴！离开屋子！”吴赛淳捂着嘴，推着众人向外跑。
踉跄杂乱的脚步，将本来不大的空间延长。有人脚下一顿，向前歪倒，白烟立刻钻进了他的口鼻。他掐着自己的脖子，血泡迅速胀满了他整张脸，由红变黑的瞬间，血泡炸开、黑血四溅，那人浑身颤抖，只吐出一串呜咽，就抽搐着倒在地上。
乔天将人拖出屋子，可已经蜷缩成一团的人，全身布满了黑血，微微张开的嘴中，还流出血水与碎肉。乔天跌坐在地上，他咬着牙，想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梁副局瞥了眼地上的尸体，不由得勒紧身上的被子，对着冒着白烟的屋子低吼：“这他妈是谁干的？非要咱们这群人死绝了才行吗！”
队伍里又有两个人跪倒在地上，他们掐着自己的脖子，呕出一滩脓血与碎肉。脸上迅速胀满了血泡，青紫的皮肤间，黑色的血泡炸裂。他们也在抽搐中，失去了生机。
所有人都安静了，只有吴赛淳咬着牙，两腮微微鼓起，血腥味在他的舌尖打转，最后化成一句，“将这几个兄弟抬去山里埋了吧。”
“别留下任何痕迹。”
没人有出声说什么，他们只是沉着脸，拿起铁锹、扛起尸体，趁着夜色往山里走。剩下的几个人，用铁锹铲起地上的土，将血沫子与碎肉混合。
屋子里的白烟慢慢散去，乔天也拿起铁锹走进屋子，将屋内的痕迹清理干净。
梁副局凑了过来，他满脸的犹豫，苦着脸不敢说话。
“想问啥就问，磨磨唧唧的干啥？埋人的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也烦着呢！”吴赛淳语气并不好，沙哑低沉的声音，让梁副局不由得裹紧了棉被，说：“吴哥，咱们这死了这么多人，不跟村儿里人讨个说法？”
吴赛淳呼出一口烟雾，问道：“讨啥说法？这事儿又不是村里人干的，你冒冒失失跑过去，不就等于直接告诉他们，咱人手不够、好欺负、镇不住你们了？”
“也是，”梁副局拍了拍膝盖，嘀咕道：“这要换那些个村民，八成得把这房子点了。一群刁民！说到底，咱们就不该到这儿来，你看要是不来那不就没事儿了……”
梁副局嘀咕着，起身就要往屋里走。吴赛淳却突然拉住他，捏着刀慢慢朝他靠近。梁副局瞪着眼睛，惊呼道：“吴哥！我这要是说了啥不中听的你也别急呀！咱们动刀动枪多不好，咱可以讲道理……”
“你别动。”吴赛淳夹了他一眼，从他脖子后面，挑起一根细长的白线。
梁副局看着从自己后脖颈子处抽出来的白线，顿时脸色一白，喊道：“妈了个巴子！这玩意儿咋贴我后脊梁上了！”
“放心，虽然山里最毒的就是它。可不吃进肚子里，人还是药材呢！”
“别管是药是毒了！赶紧烧了它！省的再出点啥事儿！”梁副局说着就要伸手。
吴赛淳拎着刀直接错开伸过来的胖手，嘴里念叨着，“不急。”
“能用走马芹的，肯定是林子里的老人。这地儿，水还真不浅！”
吴赛淳挑着线自己检查了一会儿，夜晚的月光给白线裹上一层细细的华光，晶莹的水珠还夹在细线只见，清苦与腐臭的味道混在一起。
夜色中，一缕缕寒风敲打着院落并没有合拢的木门。北风猛地卷起地上的冰粒，一股脑的吹进了还有余温的小屋中，扑进灶台下的火苗里，差点将微小的火苗彻底扼杀。
连着塞了好几把稻草，才把屋子重新烘热。几个巡警赶紧缩回炕上，冻得通红的手试探性的打在炕头温热的位置。梁副局更是披上了一条厚实的棉被，将自己裹成粽子。
屋子里的血腥味已经散去，透光的屋顶，将外面冰凉的空气吹了进来。吴赛淳盯着屋顶的破洞，脑子里写满了疑问。
安静中，梁副局从被窝里探出头，翻来覆去的声音引来了屋子里所有的目光。他朝着北炕扫了一眼，怒骂道：“瞅啥瞅！闲的呀！”
“吴哥，”梁副局脸色骤变，他挪到吴赛淳旁边，低声说道：“要不咱们把屋顶修一修吧，不然这谁都不敢睡呀！大冬天的，再冻出个好歹来。”
吴赛淳瞥了他一眼，问道：“随便啊！你要想修，直接挑人呗！”
“那……”梁副局还没开口拒绝，几个巡警纷纷出声应和。
他们谁都没有睡，忍着满脸喜色，从炕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往外走。修屋顶也用不上那么多人手，却没有一个留在屋里。
梁副局诧异的看着如此积极的下属，嘴里嘀咕道：“嘿！这可真奇了怪了啊！平时一个个三巴掌都打不出一个屁，今儿咋都这么积极？”
吴赛淳从床上爬起来，他点着一根烟，借着烟草浓烈的味道，在屋子里来回转悠。
“吴哥，你咋不在屋里歇着呀？”乔天看着门边上出现的人影，笑着说：“你再忍忍，屋顶一会儿就修好了！”
他伸长了脖子看门口，可黑暗里一点儿回应都没有。乔天只能叫旁边的巡警过来扶好梯子，自己小心朝着黑暗靠去，借着火光，仔细打量门口矮小的黑影。
黑影的肩膀在他的问话中耸动，紧接着，一阵低沉的笑声从黑影的身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