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越往里走，越宽敞，甚至还能看到半锅凉透的肉汤和破碎的瓷碗、草筐，杂物中还夹着不少沾满血污的衣服。吴赛淳蹲在衣服前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发现大部分衣服虽然料子不好，但都是新的。首饰的样式也很新，好像村里的很多妇人都会穿这个样式的衣服。
这里的人还会出去采买？亦或是经常有人给他们送。吴赛淳满怀疑惑，带着人继续往里走，昏黄的火光，将扭曲朦胧的黑影刻在石壁上，黑影抬着手，狭长的利刃飞速落下。火光越来越亮，刀子刺进血肉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几个人靠着墙缓缓向前，扒着石头朝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长发披散的女孩儿站在一堆鲜红的肉块之中。她的黑发与衣角沾满了血水，火光下她的皮肤惨白，赤裸的双脚碾着碎肉，血水染红了她的脚，顺着倾斜的洞底，打在尽头的石墙上。
她慢慢转头，黑发下，稚嫩的脸上沾着鲜红的血渍。
“小神婆？”吴赛淳诧异的喊了一声，他压着音量，跨过地上鲜红的肉块走到小神婆身边，问道：“你怎么在这？胡一呢？”
小神婆抬起眼，散乱的黑发将血迹蹭到耳边，“他去村里收尸，我整理神像。突然天黑了，神像倒了一地。屋子里开始进了白雾，呛得我直咳嗽。然后，就看见白影飘进来，又变成了雪怪，醒来就到了这里。”
“所以，是雪怪把你抓到这里的。为什么？”吴赛淳等人听的一头雾水，他们看着小神婆平静的表情，和她手中滴血的匕首，问道：“你都不害怕吗？还在这里……”
“施法超度。”小神婆抬起匕首，匕首的末端挂着彩绳，刀刃上刻着花纹，在刀尖处略显弯曲。她将刀子塞进腰上的白布包，垂目看着地上的肉块，闭眼吟诵。
几个人刚想发问，她却突然抬起头，平静的解释道：“神说，我定会因鬼魂而死，尸骨被抛入山河，与天地融为一体。命数不能更改，可抓我的却是雪怪。”
“它的伤被治好了，还带了些祭品。”小神婆话音一顿，指着满地的血肉，说：“应该是鬼在帮助它。”
“鬼？”几个人听的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神色平静的小神婆，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踌躇对视间。突然，有声音从洞顶滚落，震得洞穴四周的石壁都在发颤，石子从地上弹起，洞顶的石刺砸落，深陷进一片鲜红之中。
几个人狼狈闪躲，踉跄的朝着洞口跑去，倾泻的冷光与寒意被黑影砸在外面。“嗡”的一阵白雾顺着烈风灌入洞穴，几个人被风雪盖了一脸，只有被吴赛淳挡在身后的小神婆，眨着眼睛，伸手去抓空气里的冰粒。
冷风平息后，洞里依旧弥漫着一股冷意，乔天取下墙上的火把，冲到洞口查看，“洞口被封死了！”
乔天奋力捶打着积雪，冰粒子稀稀拉拉的落下，堆成洁白的缓坡，不停的往洞穴里滚。冷风被隔在外面，火焰跃动的闷热将积雪融化，水珠滑过缓坡凝成薄冰。
“难道外面发生了雪崩？”丁武猜测道，他神色骤变，直接将乔天拉回来，他大嚷着：“快把火灭掉！这雪要是融了变成水，会把我们淹死的！”就要抢过火把。
“先别冲动。”吴赛淳直接拦住他，伸手接过火把，凑到雪坡边缘查看。
水滴在火焰的炙烤中落下，很快在地上积出一滩水洼。冰水顺着山洞往里灌，将鲜红的肉腌出浓烈的腥味。肉块被冲的愈发鲜红，血水砸在墙上又翻滚回来，直接冲在众人的鞋子上。雪水很快就瞒过了脚踝，火光划开的雪坑里，薄冰还在一层层向下渗，洁白之中逐渐露出了潮湿的黑色。
“雪里面是石头。”吴赛淳上手敲了两下，冰凉粗糙的触感贴着他的掌心，留下一片黑褐色的泥水。几个人上手去推，黑石紧贴在泥泞中，无论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这么大的石头，咱们就算拿枪打也打不穿！这可咋办啊！”丁武举起枪杆砸在石头上，在表面留下浅色的白坑。洞顶的水滴混着冰粒子砸在火把上，升起几缕灰烟。
吴赛淳看着手里的火把，再次将火焰贴在石头上。火苗烤着石头表面，焦黑的印记顺着烟雾不断在石头上攀升。其他人看不懂吴赛淳的做法，只是诧异的看着吴赛淳挪开火把，将将地上的积雪涂在石头表面。
积雪化作水滴顺着他的手背滑落，底下石头开始出现裂缝。木杆敲在裂缝上，碎末从石面上落下，留下一个小小地坑洞。
“大伙儿照我刚才的方法砸，但别再边缘，洞里地势低，石头很可能会滑下来。”吴赛淳说完，继续刚才的动作。乔天立刻返回山洞，用洞里残留的衣物骨头做成火把，几个火把一起贴在石头缝里，碎石一点点落下，洞内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这得挖到什么时候啊！而且洞里好像越来越闷了！”丁武喘着粗气靠着石壁跌坐在水里，耗子眯着眼，附和道：“确实。吴哥，再这么下去，咱们石头没挖开，就先憋死了。”
吴赛淳缓缓吐出口浊气，他忍着眼前的晕眩，靠在冰凉的石壁上没有说话。
冬子的脸颊涨得通红，他抿着发紫突然说道：“要不咱们问问小神婆？她可厉害了！肯定有法子的。”冬子将视线转向洞里，声音略带祈求的说：“对不对？”
“嗯，挖几个洞吧。”小神婆蹲在角落，说话的时也低垂着眼，从血水中的挑出石子，塞进自己的背包。她的话音刚落，几个人的目光就立刻转向吴赛淳。
吴赛淳点点头，说：“先照她说的做。”
几个人强撑起精神又石头上砸出窟窿，他们的行动愈发的缓慢，砸完最后一个洞口的瞬间，几个人都已经跌坐在地上。小神婆这次站起身，她拍掉手上的浮灰，从背包里掏出几个发黄、带着线头的纸管塞到吴赛淳手里。
“你有炸药咋不早点拿出来？”丁武惊呼了一声，瞪着眼睛要说话，立刻被耗子捂住了嘴。丁武挣开他的手，指着引线说：“那这引线也太短了，不得把咱们炸个出好歹？”
“这还不简单。你把里头衣服脱下来，撕成条拿火烤一烤，不就能做引线了。”吴赛淳笑眯眯的看着丁武，火把凑到他面前，热气将他的脸烧得通红。
橙光里的影子晃了晃，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发黑的棉条被绑着每一个根纸管上，纸管卡在石缝里，避开了所有积雪堆积的位置。
他们躲在山洞最里面，借着石壁的遮挡爆炸卷起的音浪，滚滚浓烟顺着风灌了进来，碎石击打在山洞的墙壁上，在一层清冷的月色中陷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