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背着自己老娘娶了那个贱人!”孙婆婆指着石头一顿痛骂,石头的嫂子搭腔嘲讽,也被她骂的脸上通红。孙婆婆还嫌骂的不过瘾,嚷着让石头将她带去山里。
石头给孙婆婆磕了个头,转身就跑出了村子。孙婆婆在气头上没管,可时间一长,她也慌了,直接跑到山脚痛哭。她没有把石头在山里成家的事情嚷出来,反而求着山神将她的儿子还给她。那时候,村民们进山失踪的事情很多,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被圆了过去。
最初的一年林子里经常听见寻找他的喊声。
林深树密,只要想,躲起来并不困难。一家三口就在密林深处过着轻松的日子,直到舒舒八岁的时候。
“你还是随我回去看看吧。”石头围着他媳妇不停的劝说着,“你看,咱都有闺女了。咱娘肯定不会在排挤你,说不定你还是家里的大功臣呢!”
“我不信。真让你娘见到舒舒,怕是她会直接把舒舒烧死吧。”石头媳妇的话让石头陷入了沉默,舒舒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和别人不同。
但石头还是说服了媳妇,因为舒舒毕竟大了。两人回到封灵村,刚在屋子里住下。孙婆婆就找了过来,她对着石头又哭又闹,却也没有继续咒骂女人,只是狠狠的瞪着她。
那时候,村里爆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疾病,很多村民无缘无故地死去,那些人死前全身溃烂,浑身恶臭,人们都说是有妖邪作祟。
石头知道孙婆婆心结没有解开,看到舒舒不一定会疼爱她。又怕孙婆婆像以前一样乱说,于是将舒舒藏在家里的地窖中。
“在村里里没住多久,我娘就怀第二个孩子。那个孙婆婆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她时不时来探望我娘,我就只能躲在地窖里。”舒舒捏着手指盘算道:“约莫八个月的时候。”
一个漫天大雪的深夜里,女人突然镇痛不止,她满头大喊,羊水都破了。石头赶紧披着衣服就跑出去,请来村里经常帮人接生的李阿婆。那天晚上,女人的哀嚎声响彻了寂静的雪夜,舒舒捂着耳朵躲在地窖里。她有些害怕,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时间管她。就连她偷偷跑出家,石头也没有发现。
舒舒垂下头,眼泪从脸颊滑落,摔在白猿的皮毛上,“当初就因为我胆小、贪玩,想着借着雪天出去,不会有人看到我,没想……”
吴赛淳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等待舒舒缓和了心绪。
舒舒深吸了几口气,继续说道:“我没怎么见过村里人,只认识经常到我家来的孙婆婆,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只是不小心去到了祭祀场,就给我们家迎来了杀身之祸。”
那天,曹村长声称他找到了一个得道高人。那高人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可以帮村里人找出妖怪,摆脱厄运。为此,他们要举行一场祭祀,村里所有男人都去了祭祀场,而女人阴气重,不允许踏入祭祀的地方一步。
原本,那高人准备了一个稻草人,假装是邪祟,将那稻草人往火里一扔,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是,那稻草人他不小心忘带了。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发现了角落里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就是舒舒。所以,当那高人发现有个女孩子在祭祀场地时,直接指向舒舒,告诉大家,舒舒就是祸害村子的妖怪。
舒舒听到大家在骂她是妖怪,吓得想跑。但是,曹村长很快就抓住了她,舒舒的脖子被他死死掐着。
给妻子找好接生婆的石头,回到家发现舒舒不见了。等他找到祭祀场时,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快要被人掐死了,气得眼角泛红。
石头一拳打在曹村长的脸上,救下舒舒。
他抱起昏迷的舒舒就往家跑。
舒舒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父亲怀里,委屈地说道:“爹,他们要杀死我。”
石头安慰了怀里的女儿几句,又看了一眼在他后面紧紧追着的其他村民。这个村子,他们一家人是待不下去了。他要赶紧带上妻子和孩子回到原来住的地方。
石头还是被他们追上了,曹村长说道:“石头,看在同村的面子上,交出你带走的那个丫头,我们就放过你。”
石头放下舒舒,轻轻推了她一下,然后大喊:“快跑。”
舒舒边哭边跑,眼泪让她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但是父亲那拦在她身前的背影,却依然格外清晰。
终于到家,舒舒闯进门,带着满头白雪,跑到炕边埋进女人的怀里。
李阿婆顿时一声惨叫,“什么东西进来了?!”
“你……你……”她指着舒舒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吓晕了过去。
就在女人询问舒舒怎么这么着急的时候,屋门被人砸开。风雪顺着大门涌入屋子,走进屋的人穿着一身长衫,带着一副沾着血滴的眼镜,在他手边拖着石头的尸体。
“石头!”女人挣扎着准备下床,可她身体虚弱,挣扎叫骂中,就被曹村长打晕了。舒舒抱起婴儿蹦下炕想跑,却也被村长敲晕,扔在了地上。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围已经围满了人,我娘抱着我,她一直在哭,却没有一点儿哭声。”舒舒说着,抬手掩住脸,“他们将一只半死不活的黄皮子扔到我身上,大声骂我,用石头砸我。他们说我的母亲和妖怪通奸杀生下了我这个怪物,还说是我害死了村民和自己的父母。”
“我想反驳,想喊出我看到的事情。可张开嘴,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舒舒接着说,“我娘紧紧的抱着我,她在我耳边一直重复告诉我,她说我不是怪物,要我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说道这,舒舒又泪流满面。
乱棍砸在女人身上,她抱紧舒舒,视线紧紧的贴在人群后面尸体。舒舒挣脱不开,只能看着女人被打的口吐鲜血,鲜红浸透了她的白发,滴在她的眼睛上,让她不敢睁眼。耳边熟悉的呼吸渐渐微弱,迟缓,最终彻底停滞。
女人彻底躺在在了血泊之中,棍棒敲打出的闷响,与眼泪没入血泊中的声音相合。
“石头已经死了,”曹村长推开村里人的棍子,站在女人是尸体前说:“黄皮子和这个贱人也已经被我们消灭了……”
“村长!那个孩子没死!”村民说着,举起棒子就朝着舒舒砸去,只是舒舒被女人保护的太严实了,落下的棒子只能砸在尸体上。曹村长附身查看,他搬不开女人的尸体,目光阴冷的说:“黄皮子的种咱们是没法消灭的……”
“那个咋办呀?”村民们声音焦急,恐惧,舒舒从缝隙中看不到他们每个人的脸,就连声音也逐渐模糊。
“只能把她封到棺材里了。”曹村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可惜,你投错了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