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是机关?”吴赛淳暗自猜测,他努力回忆着瓦片上刀刻的图画、数字,似乎都与这尊石像相互对应,“张副官,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呢?”
吴赛淳想不通,他借着火光将手伸进树根之中,在斑驳的阴影下,将鹿角、石鼓、短刀扭动。
细微的机关声响起,石像底部的飞鸟双翼张开,尾羽翘起,做出翱翔的姿态,将围拢在石像周围的树根抬起,露出后面的一扇小门。
门边粗糙的土块里夹着一点微光,火光慢慢凑近,竟然又是一枚铜镜。
铜镜嵌在泥里,上头盖着薄薄的泥土,底下还藏了半块玉片。玉片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可他无暇检查,只将铜镜与薄片往口袋里一塞,继续往前走。
窄洞一路向上,洞穴的尽头是一间贴墙而建的老屋,屋檐与洞顶的泥土相连,崎岖的石块间凿出石窗与瓦片,门两边的石柱上雕刻成上龙下凤的纹路。
吴赛淳猫在石窗边上往里看。微弱的月光下,小神婆被捆在墙角。她的身边没有看守,只有两道微弱的烛光,笼罩在密密麻麻的牌位上。供桌两边的纱帘后亮着灯,朦胧的影子贴在帘子上,在风声平息的汇成一条高大的人影。
门里挂上了门栓,吴赛淳将刀子插进门缝轻轻一挑。他赶紧推开大门,伸手将掉落的木块接住。屋外的微风将烛火熄灭,只剩下六点微弱的火光带起几缕轻烟。
他握紧匕首,放轻了脚步朝着布帘子靠了过去。
微微扬起的清风,露出两套官服,官帽上的翎羽略显稀疏,鲜红的穗子上没有灰尘,却缀满了斑驳的暗色。
吴赛淳顿时松下一口气,他赶紧松开小神婆身上的绳索,将她晃醒。
小神婆迷迷糊糊睁开眼,迷蒙的眼中顿时缀满了喜悦,她刚要开口,吴赛淳赶紧堵住他的嘴,将她抱起。
可小神婆却挣扎了起来,她指着纱帘后的屋子,拍着吴赛淳的肩膀让他进去。
吴赛淳硬抱起她往外走,小神婆张口就咬在他的手上,瞪着眼睛盯着他,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东西,东西!”
吴赛淳只能合上门,猫着腰钻进纱帘。纱帘后的屋子里摆了一圈的官服,中间还燃着一个火炉,主位处一套盔甲端坐在太师椅上。盔甲的手边还有一间屋子,明亮的火光正来自于那里。
小神婆指着屋子“呜呜”催促了两声,吴赛淳小心凑到门边。只见门后一张堆满蜡烛的供桌上,挂着一面雪白绣着龙纹的旗帜,龙首向左,腹部缀着五朵飘逸的祥云。
“正白旗?”吴赛淳有些惊讶,他的目光从屋子四面扫过。
屋子两侧的墙面上依次挂着四张画像,画前的供桌上稀疏的摆着野果、面饼和几块凉透的肉块,屋中央的香炉里插着六炷香。
“那里!”小神婆扒下吴赛淳的手低声喊了一句。
吴赛淳绕到蜡烛后面,掀开旗帜,露出一片缀满花纹的墙壁,花纹的中心明显确实了一块,与吴赛淳手中的两块玉片完全相同。
玉片嵌在上面,石头立刻弹开,露出里面一卷被明黄色绸缎包裹着的卷轴。
他将卷轴扯开一截,上面墨色的字迹蜿蜒吴赛淳并不认识。他粗略只瞧了一眼,只见末尾的分支处,一行文字旁的“石头”二字,让他顿时瞪大了双眼,“这个是舒舒的父亲?”
“嗯。”小神婆点点头。
突然旗帜旁边的墙面发出一声脆响,墙体向后挪移,露出微弱的火光。
吴赛淳将卷轴往怀里一塞,整好墙上的旗帜,矮下身子,钻进供桌底下。供桌上铺着长长的黄布,昏暗的光线,将吴赛淳和小神婆挡得严严实实。
布帘的缝隙间,一双被白毛裹满的脚从他面前走过,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鞋子的样式像是村里的村民,“就这么关着小神婆能行吗?要不……”
“她可是萨满,是神的代言人,对她动手……要不你去试试?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我会破例把你的牌位放在这里,好好供奉的。”沙哑的声音里突然响起,村民连连后退,颤着声音拒绝道:“俺没那个福气。大老爷您要是没什么吩咐,俺就在这儿看人了,一定仔细盯着。”
“那个大官处理好了吗?”
“被我困在屋子里了!那群巡警应该还没找着他,顾不上别的!那位大爷的行动一定没问题!”村民语带谄媚的奉承了几句,另一个声音没有任何反应。而是转头又顺着墙边的机关走了回去,村民嘟囔着“晦气”往外走。
吴赛淳眉头一皱,当即从供桌底下钻了出来,将小神婆背在身上抬步追了出去。
村民刚走到门口,视线在黑乎乎的屋子里扫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他转头就往回跑,正好撞上吴赛淳。
“你!”村民刚喊出一个字,吴赛淳反手就将人砸晕了过去。
小神婆勾着他的脖子拍了拍手,清脆的笑声压得很低。吴赛淳斜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村民往外拖。他将小神婆放在一边,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被捆在墙角的村民,笑眯眯的蹲在她的面前。
小神婆捂着自己头上的发冠猛摇头,她指着供桌上的纱帘,说:“这样就可以跟着你了吧。”
“还是这件事?”吴赛淳苦笑着扶着额头,他伸长了脖子往纱帘飘起的缝隙里扫了一眼,“你听话,不这么做,咱们未必能跑得了,而且必须让他们觉得你被抓了才行。”
小神婆苦着脸,换下身上缀满铜镜的衣服、摘下头上挂满彩带的发冠,吴赛淳将这些尽数搭在村民身上,这才背起她往外跑。
两人在树林里飞奔,漆黑的夜色里,四周茂密的树影中不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相同的树影间,完全找不到来时那颗镂空的大树。
小神婆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悠悠的抬手指向山壁之下的那棵大树。大树从侧面可以看到中心挖空的树洞,树洞里一片漆黑。
“从这里,走。”她的声音略显疲惫,迷迷糊糊的埋在吴赛淳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