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朝着缓坡半山腰的老屋走去。穿过一层层裹着霜的树木,远处的老屋架在一棵歪倒的大树上,枯死的树冠挨着屋子的墙壁,几根树杈穿过纸窗插在屋子里。树干盘在老屋周围,树根翘起,蜿蜒的根须上盖着厚厚的积雪。
冬子打开门锁,挥开屋顶上落下的灰尘钻进屋。阳光撒进屋子,寒风顺着门缝、窗户缝来回乱窜,冰粒子被刮了进来,黏在爬了霜花的墙壁上。墙上的裂缝里塞满了褐色的小蘑菇,有几朵支棱在外面,被直接摘了下来。
侧屋零零碎碎的东西留了不少,除了几床破了口子的棉被,还有角落的杂草堆里几个没带走的鸭蛋,被树枝贯穿的窗户底下,还藏了半袋子面粉和几块被霜冻的生肉。
“这还真留了不少东西呀!你们村够富的,这都不带走?”丁武喃喃说道。
“没有,这应该是大伙儿藏得,取得时候太麻烦,就给落下了。”冬子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清扫着,他扫开炉灶上的蛛网与灰尘,点起灶膛里的火,屋里慢慢热了起来。
天擦黑的时候,冬子就走了,吴赛淳等人把屋门一关,在里屋点了团火堆,凑在火堆边上,他们谁都没睡,面对面发着呆。突然,大门被敲响了。
“是冬子吗?”乔天高声喊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们谁也没敢去开门,只是紧盯着破旧的木门拎起身边的枪杆。
良久的沉寂后,清脆的声音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是我。”
“小神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吴赛淳拉开门,表情诧异。他看着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神服的小神婆问道:“而且,我不是把你送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往外跑?”
“我算的。”小神婆仰着头,盯着他,说:“卦上说,我得跟着你,才能活。”
“算的?你别胡闹。夜里危险,我这就带人把你送回去。”吴赛淳叹了口气,伸手就要把小神婆抱起来。
小神婆身子一矮,从吴赛淳的腋下直接钻进了屋子。她站在灶膛边,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我能帮忙。”
吴赛淳点头,他捏着自己的眉心,满脸的无奈。
“你不想找哥哥了吗?有我在,你至少可以找到他们两个人的行踪。”小神婆突然反问道。
吴赛淳表情一愣,他看着目光清澈的小姑娘,道:“我们出去说。”
“小天儿,你们先休息,明儿还得继续查雪怪的事呢。”吴赛淳留下一句话,小神婆也跟着点点头,说:“没错,明天可得忙了。”
两个人走到枯树旁边,吴赛淳将小神婆抱到树干上,给她扫开一块空地让她坐下。自己则站在她面前,“你一直暗示我,你知道我哥的下落,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小神婆扁着嘴,没有说话,随即她捏起一团雪砸在吴赛淳脸上。
吴赛淳被雪盖住了眼睛,他抹开脸上的雪水,说:“你不说清楚我一定不会带着你的。”
“我会没命的!”小神婆瞪他,喊道:“你找到哥哥,我会没命的!”
“那我不是更不能带着你吗?”吴赛淳哭笑不得,他看着站在树干上记得直往他身上扔雪的小神婆,喃喃道:“这不是个死结吗。”
小神婆鼓着脸,说道:“你只能靠我。”
吴赛淳长叹了口气,这几天的相处让吴赛淳很快得出了结论:小神婆说的没错,有的消息只有她知道。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哥已经死了,只有小神婆隐瞒的线索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
“行吧。”吴赛淳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将小神婆带进屋,让她睡在炕头,他和其他三个巡警挤在北炕上。
一夜无眠,夜风的呼啸声不断,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在屋子里转悠。纸窗透进了天明的亮光,微弱的光亮愈发明媚,屋里的热度也逐渐消散。
敲门声将刚刚陷入浅眠的几个人吵醒,“长官,长官救命!”
开门的瞬间,冬子一头栽在地上,他满身伤痕,扯着脖子大喊道:“村子,村子被隔壁两个村给围了!”
乔天扶起他,还没来等他开口询问,冬子就呕出一口血,继续喊道:“他们要用俺们血祭!你们赶紧下山帮帮咱们吧!”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吴赛淳立刻下令往回走。
“到底怎么回事?”丁武驮着冬子,侧头看他抿着嘴角血,气息微弱。他强撑着眼睛,虚弱的解释道:“昨儿,雪怪突然去了隔壁村子闹事、伤人。他们也不知道从哪查到了村里人挖了雪女的墓,现在都来兴师问罪了!曹叔和村里的年轻人都被绑了!”
谷场上,曹村长和几个年轻人被绑在一起,他们被泼了满身的血水,周围架起柴火堆。一个看着魁梧的男人站在曹村长面前,他眯着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火把散着黑烟,在周围人的叫好声中,准备插进干柴之中。
一声枪响,直接打断了男人手里的火把。男人捂着被擦伤的虎口,死死的看着从外面跑进来的几个人,“几位,这是我们山里的事,和你们没关系吧。”
“雪女墓是我挖的。”吴赛淳微微挑眉,他仰起下巴,目光锐利的盯着男人身后黑压压的人群说:“你们也别连累无辜,有事儿冲我来。”
男人闻言突然开怀笑了起来,说:“长官误会了吧!是曹村长和雪怪有协议,只要村里人不动墓,雪怪就不会出来生事杀人。再说,真要是您挖的,雪女找你们这群村外的不就得了,何苦折腾我们这些庄稼人呢!”
吴赛淳闻言一愣,他目光扫向曹村长,对方低垂着眼,半天也没有抬头。曹村长的表情,让他突然想通了,怪不得村长不让进雪女坟,就算被他逼着开了墓,也一直鬼鬼祟祟的捣乱,不让他们继续往下查。看来,他一定还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