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赛淳偏开视线，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半晌没有说话。
舒舒抬手将哨子砸在他身上，吼道：“我们只是想杀他，帮自己家人报仇，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一句话喊完，舒舒脱力的倒在冬子怀里急促的喘息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冬子的衣服。冬子没有说话，他只是红着眼睛，死死的瞪着吴赛淳。
“你们把他杀了，就算报仇了吗？”吴赛淳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从地上捡起那枚哨子，看着已经光滑的表面，说：“他现在死掉，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还是那个受人敬仰的村长，你们的母亲身上的冤屈，却永远也没法洗清。你们以后还得生活在死人坑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舒舒刚想开口，吴赛淳却率先打断了她的话，说：“你可以说，你不在意，但你的孩子呢？”
舒舒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
“我并不想阻止你们报仇。”吴赛淳的话，让深陷纠结中的两个年轻人同时看了过来，他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你要帮我们？”
“不帮。”
吴赛淳语气坚定，他站在微弱的火光中，寂静中扬起夜风，卷动尸堆上方的树根叶片缓缓晃动，飞落的冰花落在两人铁青的脸上，双颊的红晕挨着眼下的冷光与怨恨。
他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不可能帮你们杀掉整个封灵村的人，仇恨也不是靠杀人来解决的。这个案子局里既然接手，律法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只是你们说的我相信，但要是想让更多人相信，还需要证据。”
“证据？”冬子没有一皱，说道：“我娘留下的血字算是证据吗？”
吴赛淳点头，可犹豫的表情，让两个年轻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们面面相觑，表情懊恼，沉思了很久也没有开口。
“曹村长夺走的那批金子和药品，你们知道藏在哪吗？”吴赛淳率先打破了平静，可回应他的，依旧是舒舒和冬子茫然的目光。吴赛淳叹了口气，问道：“你们不是借着山洪，往村子里散了不少的金丝和财宝吗？这些都是哪来的？”
“那些都是萨尔喀布的。它又不懂，应该只是挖了附近某个大户的祖坟，看着好看就一股脑的都藏到了洞里。我们就借了几件在里面混了揉进草灰的瓷碗，顺着山洪往下散。”舒舒耐心的解释着，她的声音很轻，每句话伴随着溢出的白雾，顺着风飘入漆黑。
“金子他怕是早就花完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冬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嫌弃，他慢悠悠的替舒舒顺气。
吴赛淳微微摇头，他回头看了眼无知无觉的曹村长，说：“他手握那么大一笔财富，天高海阔，往哪跑都行。可他却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一直留在这里。就说面，金子他并没有拿到，而是被人藏在山里，他拿不到。”
吴赛淳说着，脑中闪过一道猜测。曹村长来到死人坑，看着就不像是冲着舒舒来的。甚至就算要杀他，也没必要再转回这里。除非，他需要借助他的死和他计划中的大火，来蒙蔽什么人的视线，好通过这个山洞前往某个地方。
“吴哥！”喊声穿过山洞，飘进死人坑。吴赛淳回过头，对着身后的黑暗大喊了一声，“这儿呢！”
他率先站起身，回首招呼冬子和舒舒说：“我的人来了，咱们出去再说。”
“这……”舒舒有些犹豫，她紧紧拉着冬子的手，担心的看着他。
冬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向吴赛淳，说：“雪怪杀人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那些碗也是我自己做的，和舒舒无关。”
“你想自己抗下这件事儿？”吴赛淳将哨子扔回到舒舒手中，安抚道：“放心，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复仇，虽然行为激进，还伤害了无辜，但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会想办法帮你减刑，至少帮你保下她。”
舒舒的眼中盛满了泪光，她担忧的看着冬子，可冬子却摇摇头，慢慢将她扶起来，两人身上都沾了泥水，污渍顺着舒舒的长发砸在地上。
黑暗里，火光越来越近，青年带着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巡警走了过来。
舒舒一眼就认出了青年，对方朝她点点头，嘴里轻轻道了句感谢。
青年身边的梁副局看到吴赛淳，顿时扑了过来。可他没有看到躺在地上的曹村长，脚下一绊，直接飞了出去。
吴赛淳赶紧侧过身，冬子护着舒舒躲到一边，梁副局就直接越过三个人，飞进了尸堆之中。
“呸！还好这地是软的！不过怎么这么臭啊！”梁副局挣扎着站起身，他探着黏糊糊的手，嘴里不断向地下吐着唾沫。吴赛淳看他满脸的嫌弃，突然笑出了声，他沉着嗓音，语气阴涔涔的说道：“老梁，别呸了，口水都吐到尸体上了。”
说罢，他还拿过乔天手里的火把，将梁副局脚底的尸体照亮。
冰霜覆盖的尸体布满了一层深深的褐色，像包裹在琥珀中的虫子。一个贴着一个堆满了整个洞底的大坑，斑驳的白霜盖在上面，渗着暗红发黑的污渍。
梁副局立刻蹦了起来，朝着吴赛淳跑去。吴赛淳推着他的肩膀侧过身，将他扔给身后的一个巡警。扶到人的瞬间，梁副局直接吐了一地。
“妈了个……呕……吴哥，你……呕……”呕吐的酸臭味与腐臭味混合，将山洞里冰凉的空气全部掩盖。
吴赛淳眉头一皱，胃里再次泛起了酸水。他赶紧招呼着所有人说：“来几个人把里面那几个扛出来，咱们下山。”
巡警们有些犹豫，他们默不作声，还在暗中互相推搡了几下。吴赛淳眼中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们立刻立正，按着他的话，进到死人坑里把人搬出来。
“真是！他自己咋不过来搬呢……呕……”说话的人干呕了一声，他赶紧脸埋在袖子里，扛起人就往外走。
抱怨的声音不少，但很快就将曹村长的几个心腹给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