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赛淳合上本子,出声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这山里一种发着幽蓝色光芒,根茎很细,生长在墙壁里的植物吗?它有什么作用?”
“造梦。”小神婆幽幽吐出了两个字,她满脸的不甘愿,鼓着脸嘀咕道:“别问,不说。”
她冷哼了一声,头往旁边一转,任凭吴赛淳怎么说,也不理他。
“可你上次说,只要我亲自来找你,就告诉我,为什么雪怪往死人的头里塞碗,是为了繁殖?”
小神婆眼睛发红,她盯着吴赛淳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泛红的双颊鼓起,抄起身边的玩偶就向吴赛淳砸去,炕上的玩具都成了她砸吴赛淳的武器。
她周围空了一片,纸窗外的光线洒在炕上,将暖意铺在窗底。她直接坐在炕上,从炕尾的柜子底下翻出一个盒子,重重的扔了过去。吴赛淳看着盒面上蜿蜒的满文。
盒子只有一道黄符封口,并没有机关,吴赛淳轻轻一掰就直接打开了它。盒子里放着一块皮,皮子上画着两个小人,小人的眼睛画的极为传神。它好像有探究的目光,让一股阴冷爬上了吴赛淳的脊背。其中一个小人的胸口空了个大洞,蜿蜒的符文从他的心口飞向另一个小人的身体,那个小人身上罩着符文,胸膛里塞着两颗心脏,他一手端着一摞黑色的碗,另一只手握着刀,黑色的血滴坠在刀尖上,晕开一片墨迹。
被黑血浸满的瓷碗、蜿蜒的符文如果代表的是绵延后代的仪式,那么这颗心脏和这把刀又是什么意思?换心手术吗?
吴赛淳想不通,他反复查看,也没琢磨清楚这幅画的意思。突然,里屋的木门传出细微的声响,他立刻将匣子扣紧推进玩具堆里,脸上挂起玩世不恭的笑意。冬子推开门冲进屋,他刚刚和胡一在一个屋里,两个人一点都不熟,气氛太尴尬了。
他直接坐到吴赛淳身后,说:“长官,俺还是进来陪你吧。”
“嗯。”吴赛淳扫了眼冬子,刚想说话,小神婆直接坐在炕上哭嚎起来。
吴赛淳傻眼了,小神婆用了小孩子耍赖时常用的把戏。
“你说话不算数就算了,这样子倒像是我欺负你了一样。”
沙哑的哭声在屋子里炸响,震住了两人。胡一冲了进来,他拍着她,用手势安慰。还从柜子里翻出几颗糖,塞进她的口中。
小神婆嘴里含着糖,不再嚎了,安静地靠在胡一的身上。
也许是自知理亏,她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要干什么,带上我,我帮你们。”
“小神婆,这次事还是不能带你,但你能帮我个忙吗?”吴赛淳收起皮子,对着小神婆说。小神婆疑惑的看着他,眼泪还挂在脸颊上,晶莹的视线里通透见底,好像一眼就能够戳中人心。
“我想请你和胡一,明天去一趟封灵村,帮我和村里人说几句话,”吴赛淳的话顿了顿,他目光低垂,缓缓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怀表,指尖在怀表上摩挲了好一会儿,才放在小神婆面前,说:“这个压在你这儿,就当做定金,放心我一定会来取得。”
小神婆看着怀表,泛红的鼻尖微微动了动,又抬头看着吴赛淳,“隔壁村。”
“那些人我想办法搞定,你就帮我说雪女是山神转世,雪怪是她的坐骑,一直以来的血案,是对恶人的惩罚。”吴赛淳说完,小神婆鼓着脸思考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
胡一看着吴赛淳,对他有些敬佩。他没想到,吴赛淳会想到这种说辞来帮雪女。
小神婆见他一直盯着吴赛淳,没有关心自己,生气地将帕子往他身上一扔。胡一对她这种小脾气了如指掌,他捡起帕子,温柔地帮小神婆擦点脸上的眼泪。
“你哪是小神婆,你就是小花猫。”
小神婆听他这样说,做了个鬼脸,光着脚跑下了炕。
胡一弯下腰提起鞋,追着喊:“穿上鞋,这天寒地冻的,到时候你感冒了,又得喝难喝的药。”
听到要喝药,小神婆乖乖回来,将鞋穿上。
冬子看着胡一对小神婆这么照顾,感叹道:“这小神婆,有胡一这样的人陪着,倒是幸运。”
吴赛淳没说什么,点点头。
白猿对于舒舒,胡一对于小神婆,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这世界上,有个真心对你好的,是动物还是人有那么重要吗?
起码,她们不是孤身一人了。
事情说完,吴赛淳也没有耽搁,起身就走,冬子赶紧跟上。
临出门前,胡一趁着给他们开门的瞬间,将一个黑布袋,塞进了吴赛淳的衣兜。吴赛淳表情一愣,他将手伸进衣兜,指尖隔着布袋慢慢滑过。一瞬间的呆愣,变成了淡淡的笑意。他侧头看向胡一,以及他背后,依旧隐身在架子边的小神婆,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两人顺着土包往坡上走,零星几颗枯树夹在一片惨白之中,稀疏瘦小的枝干顺着风打着纸钱,黄纸破成细小的草屑,顺着风往上飘。
“长官,咱们接下来该咋办呀?”冬子走在吴赛淳身后,他踢动脚下的积雪,飞起的雪块敲在树上,碎成无数雪粒子落入雪中。
吴赛淳脚步一顿,余光瞥着土包上破损的黄纸,捏着口袋里薄薄的两张纸,心中充满了疑惑。零落的雪粒子沾在他的眼皮上,他语气轻缓的说:“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等一会儿天黑了,我跟你潜回村子,”吴赛淳抹掉眼睛上的雪水,转头看向冬子,语气冰冷的说:“绑了那个重伤的张村长,用他来威胁隔壁村的那群人!”
“绑人?俺倒是知道他被安置曹叔家里,”冬子脚下一顿,一只脚踩倒一处薄冰直直的倒在雪地之中。他抬起头,呸掉吃进嘴里的雪,说:“可隔壁村的人能听吗?”
“擒贼先擒王,绑了他们的村长,那群村民群龙无首后,自然会慌了阵脚。”
冬子摇摇头,“长官,你有所不知,虽然村民听这张村长的话,但是,如果真的触碰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他们也不一定会在乎这张村长的死活。”